他摇摇头,向小曼招手:“过来。”
小曼磨磨蹭蹭挨过去,被萧定晔按在椅上,拉开他衣襟往身上一瞧,不由叹口气:“为师现下有些后悔,不该贸贸然收了你当徒弟。”
小曼胸膛和后背处,明显几个手掌印,是被人胖揍过的模样。
他眼圈一热,正要为自己自辩,萧定晔低叱道:“闭嘴!”一只手已按在他伤处。
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萧定晔长长吁了一口气,收了手。
猫儿忙打了热水,拧了热帕子,覆在小曼前胸和后背上,连续换过好几回,最后取出药油递给他:“自己抹。”
小曼接过药油涂抹去伤处,只觉疼痛大减,皮肉青紫色也浅了不少。
他一边为自己抹药油,一边嗫嚅道:“师父,徒儿虽愚钝,可今儿的任务,还算是完成了近九成……”
萧定晔长叹一声,道:“你可知,其实你并非我的入门弟子。”
殷小曼倏地抬头,吃惊道:“师父……”
他只当萧定晔要逐他出师门,忙忙跪地相求:“师父,徒儿再也不会妄自尊大,求师父再给徒儿一次机会。”
萧定晔抬手扶起他,道:“为师此前曾收过一回徒弟,它并非人,而是一只猴儿。现下想一想,它比你聪明太多。懂得藏拙,懂得装傻,该出招时绝不含糊。为师在它身上获得的成就感,在你身上泄了个干净。”
他道:“你去吧,回去歇着,这几日再莫外出,先将你的断臂养好。”
殷小曼万万没想到,他原本引以为傲的“大师兄”地位顷刻间瓦解,退到了“二师兄”的位子上。且真正论起来,他还要将一个猴儿称为“大师兄”……
猫儿看着他呆坐一旁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便出声道:“你先回去养伤,这几日多多往你母亲房里去问安。”
殷小曼哭丧着脸道:“师父可还会继续教徒儿?”
萧定晔毫不留情面:“此事再议吧。”
……
第二日,殷府上第一个要议的,果然是小曼之事。
却与什么师师徒徒并不相干。
殷夫人早间起来,自觉这两日身子已好的多,原本想先回娘家一趟,劝着老母搬来府里过年。
可她穿戴好时,铺子里管事前来回了一回话,府里管家又来商议了一回年节的细节,便过了辰时。
辰时之后,往往是一家主母忙完琐事略作歇息的时间。正是时间媒婆进内宅说姻缘的最佳时机。
上房会客厅里,殷夫人看着对面舌灿莲花的媒婆,内心里是一团浆糊。
坐在她身畔的微曼,也是一脸怔忪。
在媒婆终于舍得停下嘴,咕噜噜饮下一杯茶时,微曼替她阿娘问道:“你是想为我阿爹说媒?”
媒婆扑哧一声喷了一衣襟茶水,一边咳嗽一边着急解释:“哪里哪里,我老婆子又未失心疯,怎会给知府大人发媒。
整个江宁,连五岁娃儿都知道,知府夫人是大名鼎鼎的母老虎,知府大人只喜欢吃一盘菜。
早先江宁周遭一些小官不知情,想贿赂知府大人得些好处,巴巴搜罗了些弱柳扶风的扬州瘦马送进府里。
这些官员前脚送来人,后脚刚回到家,便收到了革职查办的通知。随同通知一起被送来的,是此人为官其间的大小违法违例的证据,压的这些人哑口无言。
坊间皆传这是殷夫人的善妒的手段,各官员再不敢造次。
按下葫芦浮起瓢,富商们仗着家中未做官,又想着让殷大人行些方便,在青楼里设下酒宴相请,寥寥喝些不咸不淡的花酒。
不咸不淡的花酒,不过就是搂搂扌包扌包,占些手头便宜,并不需过夜,无伤大雅。
可富商们未等到殷大人赴宴,自家内宅却起了火。
不知哪个挨千刀的老鸨子,偷偷着给自家夫人和专陪女客的兔儿爷牵了线,为自己戴上了数十顶绿油油的大帽子。
对殷夫人有些了解的江宁老人儿曾推断道:“知府夫人的胸衣买卖最开始就是从青楼起家,她手里三教九流什么人手没有,找人向内宅妇人拉个皮条,简直是手到擒来。”
自此江宁府衙内宅消停了几十年,一直到现在。
殷大人在江宁媒婆名单上,那是被加粗标红了的要回避之人。
哪个媒婆若是饮醉了酒,想虎口拔牙,去给知府大人发一回媒,介绍两个贵妾平妻,那是自找死路。
媒婆今日上门,目标用户自然不是殷大人,也不敢是殷大人。
托付的客户说的清楚,想要结亲的,是府衙里的年轻公子。
知府大人年已四十几,人尽皆知。再年轻的,自然只有殷大人之子,殷小曼。
媒婆笑道:
“那姑娘虽是异邦人,可贤惠的紧,自言殷公子若已娶亲纳妾,如愿同那些女子和离,她愿为那些女子出再嫁嫁妆,十里红妆,绝不少一根丝线。若殷公子不愿做绝情之事,她也自甘为妾。”
媒婆将那姑娘的画像拿出来,道:“夫人瞧瞧,这般好的儿媳哪里去寻。”
下人上前接过画轴,奉去殷夫人手里。
微曼歪着脑袋同她阿娘一起看,转头八卦道:“阿娘,哥哥这般快就要寻嫂嫂?”
殷夫人心中纳闷。
自家儿子平日傻乎乎,一心想要学武艺、混前程,何时留心过女娃?
纵然小曼现下才十四,翻了年到十五,大晏这个年岁的娃儿,普遍也都开始操心亲事。可她却不想让小曼少不更事就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