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力老爷的苦心,自家厨子领会的十分到位。
一桌菜分别是:凉拌萝卜叶儿,清炒萝卜丝儿,红烧萝卜条儿,烩萝卜片儿,油炸萝卜皮,卤萝卜块儿……最后还加上一个萝卜虾皮汤。
朱力老爷骂了一声娘。
老子的是随意做,没做成萝卜宴!
江宁知府那条线,朱力家还想跟哪!
基于家宴太过见不得人,朱力老爷此时同自家夫饶心已经不在同一条。
他出于自家太过失礼,不由自主扌包上了三分巴结的心态,强笑道:“贵客来临的,呼塔国待客规矩的,先用一桌萝卜宴以示谦卑之心的,再上正宴款待贵客的。”
萧定晔缓缓一笑:“这规矩极新奇,在下倒是第一次听闻。”
自称是“在下”,并非“晚生”,半分没有伏低做的意思。
朱力老爷讪讪两笑,戳了戳自家夫人,转头悄声嘱咐两句。
朱力夫人一撇嘴,起身出了正厅叮嘱管家去操心后厨,又坐进正厅继续挑剔未来女婿。
待问过一阵“你贵庚,你爹娘贵庚,你家嫡妻贵庚,孩儿贵庚,孩儿每年压岁钱几何”的零散消息,朱力夫人面色也未能缓和。
听起来像是个殷实之家,可也不过将将能吃饱饭、穿暖衣。要锦衣玉食的养着自家闺女,却还差的十万八千里。
朱力夫人暗中一捅自家汉子腰眼,朱力老爷趁机问候:“府衙的活计可繁重的?”
萧定晔缓缓一笑:“在下上任时已是年底,确然有些繁重。”
朱力老爷装出没有见识的模样,吃惊道:“你一个幕僚的,难道还要比知府老爷还累的?半月前我去江宁的,路上远远瞧见殷大人陪他夫人逛街的。”
萧定晔顺着这话音,重重叹上一口气:“府衙里不止是府尹大人一人,下头所有官员都是辅佐府尹大人。除此之外,每一级官员还招募诸多谋士。这重重人才加起来数十人,日日操劳,才能换得府尹大人一饶轻松。”
这隐含之意里,或多或少有那么一丝丝扌包怨、诉苦的成分。
朱力老爷做恍悟状,饮过一口茶,又问道:“你是知府老爷的幕僚的?”
萧定晔点点头:“在下正是殷大饶幕僚,为大人所遇诸事出谋划策。”
“哦?”朱力老爷身子前倾,装作八卦的模样探问道:“据闻知府老爷对江宁赌坊颇多不满的,前几日江宁有一间赌坊起火的,是官府烧毁的?”
萧定晔双眸一眯,端起茶杯缓缓饮上一口,便听站在他侧后方的阿蛮轻咳一声。
这是他和阿蛮预先设定的暗号。
如若涉及到江宁之事,萧定晔有不知的,便饮茶。
阿蛮瞧见萧定晔饮茶,便帮他做出判断。
轻咳一声是指否认,不出声是指确认。
萧定晔饮过茶,缓缓笑道:
“不知朱力老爷从何处听闻这一谣言,就在下所知,赌坊但凡同其他铺子一般老老实实纳税,便不会被区别对待。
至于前几日起火,朱力老爷可是指大年凌晨的一处赌坊起火?该是赌坊守夜的伙计用火失误,而造成起火。救火兵丁上报的消息并无蹊跷处,殷大人也无深究之理。”
朱力老爷点零头,心下琢磨着此人与殷大饶关系密切程度。
他探问道:“你除帘幕僚的,可还有旁的宏愿的?你要知道,我家爱女的,是不可能给你这样的人家当妾的。”
萧定晔缓缓一笑,道:
“原本在下并不想强求,只因令嫒从在下手上抢走一件私人之物,若传出去,世人皆知,只怕有损于她的清誉,是以在下才专程上门商议解决之道。
至于前途,在下两年前已考中进士,任职在北地严寒之地。在下不愿将就受苦,是以挂印而去。若想起复……”
他略略一踌躇,道:“寻摸些银钱打点京城的推官大人,起复并不算难。”
朱力老爷的注意力立时放在了最后一句上:“可有起复机会的?你若要走的,殷大人强留的,可会起冲突的?”
萧定晔将将要回复,朱力夫人却已插嘴进来:“我家女的,她抢了你什么的?大晏什么东西,能快快有损女子清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