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心尖上一颤,当先拿起了牛角帽护身。
若帘子掀开,倾慕萧老五的楚离雁发现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要和她拼命,她也好有招架之力。
帘子已被掀开一角。
她再伸手扯了条毯子包住了脑袋,便见楚离雁的身子一住,外间继而传来随喜的声音:“楚姑娘?”
楚离雁回头,收回踩在脚踏上的一只脚,勉强稳住大家闺秀的涵养,淡淡道:“坐在车里陪着表哥的是哪位姑娘?这般不顾体面,若传出去,姨母和姨丈只怕又要打表哥的板子。”
随喜恭敬垂首:“主子曾交代,不可透露他的事。奴才若说了,只怕要先挨上板子。”
楚离雁一咬唇,回头往车厢方向瞧去。
一帘之隔,再掀开大一点,她就能知道哪个狐媚子在勾引表哥。
她将将要伸手,随喜又劝道:“姑娘请回,姑娘该知道主子的性子……”
楚离雁当然知道。她曾向宫人打听萧定晔的事情,便引得那宫人被查了出来,丢了小命。
可就这般离去,她太不甘心。
楼里白日偷香的,那同他抱在金水河里的,出去围猎时上了表哥床的……还有此时和他钻在车厢里的,她总得一个个查出来都是怎样的狐媚子。
她还在僵持,车厢里又传来一声娇叱:“随喜,你这狗奴才上不上来?殿下急着回宫。”
随喜就坡下驴,立刻向楚离雁一揖,也不进车厢,转去前头坐在驾车侍卫身畔,催动马车极速往皇宫驶去。
猫儿大大舒了口气。
然而她放心的太早。
等回了宫,她从车厢里出来,取了核桃干青皮要回废殿时,随喜便用他主子常看她的模样,嘴角一提,讥诮道:“姑姑今儿的小聪明耍的太早,这些日子你可莫要轻易出废殿。”
什么意思?
猫儿深知宫里人的臭毛病之一便是说话只说一半。她不敢大意,牢牢盯着随喜,等他再点透一些。
随喜指了指马车:“殿下今儿接你出宫不是密事。你方才在马车里耍的小聪明将楚姑娘赶走,今儿有多窃喜,下回遇到她就有多倒霉。你好自为之,莫把小命折腾没。”
他正要转身离去,猫儿已想通了其中利害,忙忙上前拉着他衣袖,讨好道:“求喜公公指点该如何避祸?今儿实在是,我说不想法子制止她,只怕她当场就要打我耳刮子。”
随喜摇摇头:“楚小姐乃堂堂侯府之女,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她要进宫谁能拦着?你如今的名气大,她都不用寻人打听,就能直直寻到废殿里去。你最好也同你家五福一般,日日躲进炕洞里,或者唤了你阿哥日日罩你。否则只怕少不得挨一顿揍。”
他颇有些幸灾乐祸:“主子被你打的头破血流,这也算一报还一报。如此来看,咱家倒是对楚小姐有了些好感。”
他一挥手,乐滋滋去了,留下猫儿捧着牛角帽和核桃干青皮呆站半晌,只觉着后途难以为继,命运多舛。
猫儿回废殿时,五福还躲在炕洞里没出来。
一丁点火星子都没有的炕洞,比外间还要冷上一分。
等放出五福,这位被旧年煤灰蹭成小黑人的阿弟当先就窜去了院里,站在日头下簌簌发抖。
猫儿重重叹了口气。
咋活下去啊,这造孽的日子,太难活了。
她换上常服,从皇帝送她的贵重药材中随意挑出一两样,再揣了妆粉在袖中,决计要会一会搂着煤矿不撒手的吴公公。
*——*——*
掖庭膳房近处的一排瓦房里,恰逢未时,大小太监都在歇晌,还未起身。
猫儿轻轻推开吴公公的房,迎面暖意扑面,映入眼帘的当先是三个大火盆。
她心中顿时美滋滋。
这死太监炭火果然多,她这一趟决计不能白来。
炕上的吴公公睡的深沉,呼噜从未停歇。
猫儿站去炕边上,不多时便起了一脸热汗。
她松了松衣领,想着今日求情,必须给人个好脸色。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
她立刻挤上一副谄媚相,将一双杏眼吧唧吧唧眨巴的欢快,眼瞅着吴公公眼皮扑棱,渐渐转醒,立刻甜腻的前倾身子:“吴~公~”
“咚”的一声闷响,她的话未来得及说完,当腹已挨了一脚。
她一个趔趄连连退却,反倒在地,挣扎间压翻两个火盆,火星子扑到衣裳上,立刻冒出一股青烟,烫出连串破洞。
她慌里慌张拍灭火星,刷的站起身,大喝一声:“死!太!监!”
吴公公灵台略略清明,看清楚胡猫儿模样,立刻哎哟一声光脚下地扶起猫儿,赔笑道:“姑姑可跌伤了?咱家方才没看清,以为姑姑是要……”
要如何?猫儿“呸”的啐了一口,径直解了衣领纽子,作势要将他往炕上拖:“没错,姑奶奶今儿不和你对食,就对不住你方才踹我的那一脚!”
吴公公惊了一跳,一只手立刻扯住一旁小几,连带的那小几“咚”的被拉翻。
这屋中连番动静,引得外间太监敲门相问:“吴公公?”
吴公公当机立断扇了自己两巴掌,作为他脚踹猫儿的惩罚。
他见猫儿一脸的怒意有所缓和,这才张声道:“无事,有只耗子,已经打死了。”
外间便没了声音。
吴公公央求道:“姑奶奶,你现下这般模样,若将人招来,咱家守了半辈子的清白没了不说,连带的你再也同皇上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