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差点儿笑出了声。
原以为是个王者,没想到是个青铜。
年轻人却浑然不在意,他晃了晃脑袋,“老板,换瓶不那么烈的。”
肖恩强憋着笑,取下一瓶苹果酒摆在吧台上:“你之前给了一个金币,现在就不收你钱了。怎么称呼,先生?”
“叫我爱德华就好。”年轻人回答。
接着他发现肖恩的目光频频扫过自己的衣服上的血痕,摆了摆手说道:“别介意,刚干完活儿。”
那毫不在意的语气仿佛只是喝水吃饭一般稀松平常。
但肖恩怎么能不在意?
特么干什么活儿能弄得一身血?
加上贫民窟那边发生的战斗,肖恩有理由相信这个大半夜到处找酒喝的家伙不是个什么正经人。
“爱德华先生……是做什么的呢?”肖恩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嘿!”爱德华泯了一口酒,然后抬起头:“别试探我了。老板,我只是想在死之前和两杯酒而已。你要想知道,我都说给你听——今晚,从彼得堡回到帝都的黑玫瑰伯爵被刺杀了。”
顿了顿,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干的。”
肖恩:“……”
您下次说这种话之前能稍微铺垫一下吗?
“随后,第三城卫军集体出动,从上城区一路撵到下城区,还有个黄金阶的熔岩系施法者,听说是前线回来的,还真是很大的排面呢!
但我还是逃了出来,毕竟比起暗杀,我更精通逃命。可逃出来后我才发现,我中毒了——活不过今晚那种。”
一边说着,他一边撩起自己的袖口,肖恩看到那白皙的手臂上已经爬满了深绿色宛如虫豸一般的深色乌痕。
“所以不必担心,老板。”爱德华又喝了一口酒,示意肖恩放心:“不会连累你的,在我死后,你把我的尸体交给城卫军,封侯进爵不敢说,一大笔赏金还是有的。”
肖恩忽然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他知道黑玫瑰伯爵。
黑玫瑰伯爵,本名约西亚·克伦威尔。
是个心理扭曲又残酷的变态。
他酷爱黑色色玫瑰,且坚信只有新鲜的血肉浇灌的玫瑰才能绽放最美丽的花蕊。
但最初由于严苛的帝国法典,他只敢迫害一些囚徒和偷渡者。
但二十年前由皇帝陛下一意孤行推出《伯恩法案》后,一切都变了。
这条扯淡的法案包含的内容极其繁杂庞大,简单概括一下就是:在圣卢森帝国,拥有爵位的贵族方为人上之人。
它撕裂了所有的虚伪和装饰,硬生生,血淋淋将圣卢森的贵族和平民生生割裂成两个不同的种族——如同衣着光鲜的人类与恶臭不堪的猪猡一般的区别对待。
然后约西亚就变成了真正的恶魔。从此后,在他的封地彼得堡内,他的名字已经变成了可止小儿夜哭的恐怖传说。
他封地内的平民,经常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抓到一片黑玫瑰林,捆在布满尖刺的铁架上,活生生流干每一滴血。
而,就在今晚,他的生命结束了。
被杀掉了。
爱德华应该是做了一件伟大的事,然后他就要死了。
他看着肖恩,却没有从这个酒馆老板的眼中看到预料中的惊慌和恐惧。
于是他说:“愿意听我说会儿话吗?”
肖恩点头,
伊卡也有样学样地点头。
“谢谢。”爱德华露出感激的笑容:“我出生于彼得堡,你知道吧?那里是约书亚的封地。”
年轻人又喝了一口酒:“故事总是那么俗套——八岁那年,我的父母因为马车擦到了伯爵夫人的裙角,然后被约书亚带走,用他们的血浇灌他的黑玫瑰林。从那一天起,我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复仇。”
他说:“今天,我做到了。我踩着暗影步,绕到他身后,用匕首割开了他的喉咙,鲜血伴着热气从切口滚滚而出,他想叫喊出声,但血灌进了他的喉管,所以只能发出“呀、啊”的可笑声音。”
爱德华或许是想起了曾经高高在上的黑玫瑰伯爵死去时狼狈的模样,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接着说:“我听别人说复仇成功都会感到无尽的空虚,可我没有,我只感觉很畅快。”
在他的讲述中,酒馆外传来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
军队来了。
爱德华无奈地笑了笑,看着肖恩:“本来想再聊一会儿的,可惜没时间了。”
的确没时间了。
然后,伴随着肉眼可见的空气的扭曲,酒馆大门仿佛被大铁锤粗暴地砸中,炸裂成无数碎块,又在高温的炙烤下迅速燃烧,碳化。
接着火红色的洪流夹杂着硝烟从门外灌入,带着凛冽的杀意涌向爱德华。
他伸出手,漆黑的光芒自他手中绽放,扩散,辐射,形成一圈黑色的波纹,宛如水流般柔和地将洪流包裹,消融。
然后爱德华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屋外传来声音,
“你逃不掉的。”
伴随着铁一般冷酷的声音,身着黑金交错长袍的中年人带领军队涌入酒馆,居高临下俯视着爱德华,漠然开口:“没有人可以挑衅帝国的威严后,还能活下去。”
爱德华没理会他,只是向肖恩露出抱歉的神色,像是为大门的毁坏而道歉。
然后脚下浮现漆黑,他要走了,他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到肖恩。
然而。
“等一等,先生。”
像是终于做了什么决定后,肖恩抬起头,说着莫名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