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才玉的努力下,一个月后,她终于睁开了眼,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却已经让皇帝喜到失态,他高兴的冲去静延宫,一把将小太子抱起高高的举向头顶,脸上的笑容宛如终于冲破阴云的阳光般,如释重负,如获至宝,如沐春风。
然而却只是一场空欢喜,她只是睁了睁眼,之后是一如既往的沉静,张才玉急得头发大把大把的掉,他亦是急得坐卧不安,然而他心里清楚,最急最揪心的还是皇帝,看着皇帝一天天的消沉憔悴,他倒真情愿那躺着不动的人是自己。
进了静延宫,瑛妃听了宫人的传报慌忙出来接驾,皇帝抬手虚虚一扶,道了声“免,”就问,“昊儿今天怎么样?”
瑛妃的眉眼间尽是婉约温柔,轻声回道,“才让奶娘喂了奶,正睡呢。”
皇帝点点头,径直走了进去,瑛妃犹豫着看了看刘喜,目光里慢是探询,刘喜上前,对着她极恭谨的行了礼,这才向她低声道,“娘娘先进去吧,皇上今天……”
这这一句,就不再说,然而瑛妃就已经懂了,她不觉幽幽的深叹了口气,这么些天以来,和皇帝接触稍多些的人,都会知道皇帝的习惯,只要来看小太子,十次有八次是又想起了小太子的生母了。
几个月过去了,小太子已经会笑了,皇帝的脸色却是一天天的憔悴,每次来看太子的时候,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不敢劝,亦不知道该如何劝,就只能和刘喜一起,在边上默默的看着,暗自心焦。
瑛妃刘喜一起进了内室,只见皇帝正双手背立,站在屋子当中那只小摇床边看着小太子默默发愣,见此情景,瑛妃的心里不由一酸,才待要过去说几句,却见刘喜向她轻轻摆手,她的脚步一滞停住,又不忍再看,只好将头扭向窗外。
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罢,皇帝才会有这样深重的痛!!!
尚在襁褓内的小小孩儿却哪里能感受到来自大人之间的沉重和忧伤,犹自睡得香甜,皇帝定定的看着他的小脸,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手指有微微的凉意,孩子隐约觉得不适,睡梦中扭了扭小身子,小脸偏了一偏,就又睡得香沉了。
却见皇帝像是猛然间想起了什么,突然一缩手,目光却依旧死死锁在孩子的脸上,目光闪烁,脑子里似在思索着什么,渐渐的,他的脸色变幻起来,像是兴奋,又像是忐忑,更像是有一种什么迫不及待的情绪在心头翻涌,终于,他猛然回身,一把抓住刘喜的手,语气里有着抑制不住的激动,道,“回宫。”
他这样急急的来,却又匆匆的走,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刘喜和瑛妃顿时大为意外,也不敢问,眼见他急如风火的出去,瑛妃除了慌忙跪下送驾,什么也不能做。
回到清心殿,皇帝立即屏退了众人,独留了刘喜一个人劈头就问,“王文华的妻子,嗯,就是那个之前伺候过皇贵妃的那个,生产了没有?”
静延宫的沈氏虽然已经被他下诏降为庶人,然而私地下提起她来,他却从来没有改过口,刘喜却万想不到皇帝这样急火火的回来,却是问这个,他想了一想,这才小心的回禀,“回皇上,奴才前些日子听那王大人自己说过,说因着娘娘的事儿,他的夫人郁愤过度,动了胎气,早产了一个麟儿。”
皇帝闻听很是高兴的样子,“嗯,满月了没有?”
刘喜努力回想,“奴才记得,该有快两个月了。”
只见皇帝猛然一拍手,“好,你,叫他明儿一大早,悄悄儿的将他的夫人带进宫来,记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并且,只带她一个人进来。”
刘喜虽然不解,可是看皇帝颇为激动兴奋的样子,想来定是有什么好的事情,他亦不再问,应了声“是,”随即转身出去安排。
清心殿内静寂无声,唯有窗外的蝉鸣声一声一声叫得热闹,皇帝缓步来到窗前,看着外面依墙靠窗而植的一株绿柳默然而立,脸上的神情时而悲,时而喜,竟像是内心有万马奔腾般的喧嚣,唯一可以看得出来的是,他此时的内心里,定是为着什么事而在盘算。
第二日早朝过后,皇帝依例去了静延宫看过小太子,再回清心殿内批阅奏章,只是不同于往常的是,一进清心殿他就传下旨意,“今日政务繁多,他要清清静静的看奏章,朝臣也好,妃嫔也罢,一律不许进清心殿一步,违者斩。”
有这样的旨意出来,外面的朝臣自然进不来,宫内的妃嫔在四月里那件事后,已经鲜有见到天颜的,更加上如今的皇帝一反往日的温和,动辄暴怒,有事无事的,亦是无人敢来触这个火头子,于是,清心殿前果然就清净起来,宫人太监行走侍奉时的脚步亦是轻如猫行,不敢弄出丝毫声响来。
只是在这样肃洌的气氛中,却无人发现有一小队人已经从清心殿的后门悄然而出,兜兜绕绕的走了几步后,就有一辆极不起眼的马车停在那里,见他们到了,赶车的人也不说话,只是悄无声息极恭敬的掀起帘子,那几个人迅捷的上了马车,只见鞭子一扬,马车就得得儿的往宫门驶去,宫门口,有侍卫照例拦住要查,只见帘子里伸出一个令牌来,守门侍卫只是瞄了一眼,便立时极恭谨的退后,手一挥,宫门打开,只听“得得”的马蹄声响,那马车径直一路飞驰而去。
马车在京城里转来绕去好一阵,车内的人确信再无人跟踪,探头向赶车的人吩咐一声,马车一掉头,由西门出城,绕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