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过那个豪华舒适的厕所,其实是按休息室来设计的。
穆棱很有风度地笑了笑,因为他只看陆安迪用笔,就知道她在画画上用过多少心思吗,有多少热情在里面,“gh的厕所的确太舒服,许多人跑到那里不是休息,而是逃班。”
陆安迪有些不好意思,“我的想法可能很幼稚,考虑的东西太少,不过我一直认为建筑的意义就是为了让其中的人感觉更安全、更舒适,为此我愿意坚持努力,直到成为一名能设计出合格的房子的建筑师!”
方梓君歪头过去看她到底画了什么:“哟,这不是那谁……?!画得也太好了吧,形神具备哎!”
这开挂般的技能,难怪效果图组愿意直接要她!
陆安迪在画面中心,只画了一个人。
他坐在花园中,阳光透过逶迤的花木,在他银灰色西装上落下一片亮眼的橘黄,但他长睫覆盖的眼眸,却仿佛阳光中的冰雪,反射着冬日的冷光。
穆棱的目光像骤遇霜雪般凝结了一瞬。确实画得很好,寥寥几笔,却相当生动传神,让他没有看错的可能。
他端坐在画中,还是那么一副冰山雪峰般的冷傲模样,骤然所见,竟让他的心毫无防备地震动了一下。他要花上数秒的时间,才能把那种强烈不适的反应压下去!
“你并不幼稚,同样的建议,曾经有人提出过。”他终于移开目光,淡淡地说,“试用一星期,明天八点半准时到我的办公室,方经理,剩下的流程劳烦你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失去平静工作的心情,那种回避已久的情绪又像波纹一样扩散开来,让他从心底涌起一阵无力抗拒的刺痛。
已经有很多年时间,他没有再见过那样的眼神。
淡漠冷傲,使人癫狂迷恋,却又让人肺腑皆伤。
再看一眼,都会让他想起雪地上殷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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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迪离开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她没有直接回住的地方,而是在静安寺出了地铁站,揣着那块碎瓷片穿街过市狂奔到一个僻静的街道,那里有一间手工陶吧。
陶吧关着门,铁制招牌在昏黄的路灯映照下色泽暗哑,法国梧桐的落叶与飞絮在夜风中翻卷。
陆安迪拨通了一个电话,“老板,我是陆安迪,之前在您这里兼职的小陆……嗯,是的,我想做一套咖啡杯,急用的,希望今天晚上就要做好……这么晚来打搅真是不好意思,我自己弄就行,不需要多麻烦您的……”她气喘嘘嘘地央求,“您不方便?我可以按急单加钱……按正常三倍也没关系,麻烦你了!”
“啊,您现在不在店里?在静安寺那边?……没关系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你过来,真是太麻烦你了!”好不容易等到老板答复,她的气喘才慢慢平息下来。
十一点的时候,她终于离开陶吧,脚步虚浮地原路返回,赶上最后一班地铁,然后一路上昏昏欲睡。
十一点五十分,她回到出租公寓,将钥匙插入门孔的时候,差点摔了下去。
进门后,只来得及踢掉鞋子,就一头裁倒在床上。
实在太累,太累了。
那种从身体深处涌起的疲倦铺天盖地涌来,使她虚脱得像一条脱水的鱼。
这一天她不但经历各种情绪动荡,体力也消耗了许多,而这双倍的药效过去,也带来了双倍的副作用与反应。
胃里是一阵不舒服的空虚,有种想吐吐不出来的感觉。
但她还是打起精神,按下了床头的电话座机。
留言箱中自动播出留言。
“安迪,今天gh入职顺利吗?方梓君那白骨精有没有好好照顾你?……哼哼,如果她敢敷衍了事,我一定回去告诉她家三姑六婆,她在上海混到三十张了还没个男朋友!”
“不说她了……你一定很累了吧,我在冰箱放了你喜欢的肉松毛毛虫和风味酸奶,你一定要吃一点哦,记得睡觉之前冲一杯姜母茶,你就要来大姨妈了……”
“今天晚上我要陪老板赶图,不能和你庆祝了,好好休息,面包会有的,爱情也会有的,明天的世界属于我们这些可爱的美少女,加油!晚安,爱你的睿姿!”
陆安迪眼角一热里拿出那块碎瓷片,上面是她亲手写的“云天美地”四个字,她认真地看着,直到那几个字再次刻进心里,才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了床头的抽屉。
面包是必须的。
但那会是她的爱情吗?
明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