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多花两个小时等下一班。
本来等下一班也没什么,不过是回去晚一些而已,关键是她还约了下午到方文清家里,陆安迪不喜欢迟到,对自己尊敬的老师就更不能迟到爽约。
但车已经走了,她也只能万般懊恼却又无可奈何。
当然其实也不是真的没办法,毕竟还是有城乡角落一样方便的滴滴嘛,只是车费贵而已,一百多元啊!
陆安迪叹了口气,打开滴滴,毅然按下“呼叫快车”的按钮,页面刚刚刷出司机信息,一辆银色的英菲尼迪已经缓缓停在她身边。
不是吧,这么快?
陆安迪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车牌号码,车窗已缓缓摇了下。
“穆先生!”陆安迪张大嘴巴,真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穆棱。
穆棱倒是不惊不怪,“嗯,你也是回市区?上车吧。”
“穆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陆安迪系好安全带,心中忐忑不已,毕竟这里是精神科医院,万一她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呢?
“我有一个患忧郁症的朋友住在这里,我经常来看她。”
穆棱的回答却如此直白,丝毫不带修饰,陆安迪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哦!那个……你朋友……我也是……”
也是什么?也是忧郁症?
当然不是。
但她要诚实地说自己也是来这里看病吗?看什么病?
要知道她的病除了睿姿外没有别的人知道,就连她自己的妈妈也不知道啊。
她不想随便用个理由搪塞,但这个病,的确是个隐私。
这边陆安迪纠结得如临大敌,穆棱倒是不忍心让她窘迫,笑了笑,“你要回市区哪里?今天我比较有空,可以送你到任何地方。”
确实,与卓霖玲和林医生达成共识,决定从今天就开始过一过“自己的生活”后,他的时间忽然就多了起来,与平时一比,简直是无比空闲,等下回去都不知干什么才好。
给自己放假的第一天,总不会跑回公司去加班吧。
没有再说为什么来医院的问题,陆安迪就松了一口气,“我要去我大学老师那里,在静安区的延庆路,是个有很多石库门和老弄堂的地方,穆先生,你去过那里吗?”
穆棱诚实地说,“没有,上海我去过的地方不多,之前一直太忙。”
作为一名建筑师,上海其实有不少值得一看的地方,只是之前他的时间都给了卓霖玲。
“如果你有时间,我可以带你去逛逛,还可以亲自体验一下上海老建筑哦,我老师就住在其中一个弄堂里,原汁原味的上海老房子!还有,我师母是上海人,喜欢做菜,本帮菜可是做得一流,去她家的人都口福不浅。”
“本帮菜?”
“嗯,就是上海本地菜,每次我吃她做的油焖笋都会回味三日,新鲜清脆爽口,清淡鲜美,我想你会喜欢的。”
喜欢喝茶的人,口味应该喜欢清淡吧。
穆棱总算听明白了,陆安迪是打算要带他到自己老师家里做客吃饭的,这邀请让他颇意外,“这样不会太打扰你的老师?”
他是一个教养良好的人,正常情况下不会做不速之客。
陆安迪连忙摆手,“不会不会!你看,我也是个不擅交际的人,但我老师和师母都很随和的,对我也很好,我经常去吃饭,也帮忙做饭,跟他们相处很轻松,没有压力,你和我一起去,就当是我朋友好了。”
穆棱有时不苟言笑,但那只是因为他工作太专心投入而已,相处过一段时间,陆安迪知道他绝对没有洛依那么拒人千里和不可捉摸,所以才敢提出这样的邀请。
“再说了,没有老师的推荐,我就没有机会进gh,今天就当顺便给我个机会请你吃饭啦。”
穆棱有些意外,她的理由如此周到,他竟无可辩驳。
不过确实他也需要放松一下了,偶尔有些新鲜的体验,也没什么不好,于是微笑道,“好,今天我就跟你去蹭饭了。”
回到市区,已是黄昏。
延庆路是一条长满法国梧桐的小路,璀璨层叠黄叶在斜阳夕照中恍若镀金,落在地上,是一片枫叶落索般的橘红。
这条温婉的小路两旁,是一幢幢经过岁月沧桑与历史的无情冲刷,却依然低调沉默地散发着优雅气质与异国情调的建筑,有一个世纪前修建的西式花园住宅群,也有法国文艺复兴风格的犹太富商宅第,还有富有民国特色的老式公寓。
这条街巷的不远处,则是设计时尚,概念新颖,功能现代化的rk上海联合办公室。
外面似乎充满新旧合一的气息,但走入真正的里弄,却是另一种感觉。
狭窄的小巷,老旧沧桑的两层砖木建筑迫面而来,稍微转身,就会对上一扇窄小的门。
有些已经明显无人居住,甚至显出一种凄凉的破败。
穆棱忽然停住脚步,因为在这寂静破旧的小巷中,他忽然听到了一种古雅质朴,又清澈悠远的乐声。
是琴声。
古琴。
在这样的幽深破败的小巷里,居然会有人弹古琴?
穆棱侧耳倾听,然后快步准确地拐入旁边一条更隐蔽狭窄的巷子,在一扇半开半掩的木门前停下来,琴声就是从里面传出。
弹的是古曲《鸥鹭忘机》。
渔人喜欢水鸟,每次出海时,都会与水鸟一道戏耍游戏,常常有上百只的水鸟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