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见他忽然严肃了,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问道:“怎么了?”
绵柠说道:“月前得了消息,端贞在驸马府过得不如意,如今人在皇若庵里,扬言要出家,任谁劝了也没用。我原以为她不过是意气用事,受不得那青灯古佛,没几天就会回驸马府了。可这一多月过去了,驸马上了折子,这事儿也难办了。”
依稀记得端贞小产的时候,采薇去驸马府探望她,她苍白的脸上没有半分颜色。那空荡荡的眼神,仿佛刻在了采薇的心里。到了现在这一步,想来端贞的心,已如死灰了吧。
虽说公主是金贵出身,但开朝以来,遁入空门的皇族亲贵也是有的,正如现在皇若庵的主持师太莫念,便是裕王之后,与端贞还是沾着血脉之亲的。但她们大多是丧偶或从未婚配,像端贞这样,驸马尚在,却要出家为尼的,真真是没有的。
端贞若是出家,孤身入了佛门,倒也算清净了。但驸马终究还要在朝为官的,难免惹人非议,受人排挤。
采薇叹道:“驸马也劝不动公主吗?”
绵柠无奈道:“莫说驸马了,就是那方荣氏日日去山门里,跪在端贞面前磕头,请她回去。端贞却连眼睛都未眨,仿佛铁了心与俗世一刀两断了。”
听着绵柠的话,采薇可以想象那些场景。方荣氏是极为护犊的,好不容易得了位公主进门,眼见着儿子仕途正好,怎肯在这个节骨眼上放任公主出家呢。
可是,若非是受了方荣氏的逼迫,端贞又岂会走上了这条道路,真真是自己做下的孽啊。
采薇念及自己与端贞的相识相交,心里想着去见上了一面,可如今自己深陷宫中,不比从前那么ziyou,如何能轻易出宫去呢。
“皇上……”
采薇刚开了口,绵柠却好似知道她心中所想,说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端贞,明儿我会安排你去走一趟。我见端贞的样子,是无论如何不愿回头了,你去了也别劝,让她自个儿拿主意吧。这俗尘之中,她或许只有你这一个想见的人吧。”
采薇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感喟于绵柠的安排,亦叹这世事难料。当年公主二嫁之时,多么风光无限,大红的嫁妆绵延京城,可断断几年,再回想当日的喜庆,只觉得心头刺痛得厉害。
次日,绵柠只道是夜间梦魇难安,奏请太后下了一道懿旨,命傅容华出宫前往皇若庵祈福,以保圣躬安康。
消息传至广泽宫,采薇便遵了太后的懿旨,让芳蕊收拾起了细软。此次去的是皇家庵堂,不便带着过多人的,虽有侍卫护送,但随行的宫女仅芳蕊一人。
钱婕妤听闻了懿旨,格外欢喜雀跃,只道太后恼了采薇,故意让她去与青灯古佛为伴,为皇帝祈福,光是做法事便要十天半月,如此,她便无法再在宫里争宠了。
为此,钱婕妤刻意去采薇的寝殿探视了良久,见着她们忙碌的身影来来往往,好一顿奚落,只图了个嘴上的痛快。
采薇素来知道她的为人,而芳蕊她们听多了,也知道她不过是纸做的老虎,反而对她视若无睹,任她在那儿聒噪着。钱婕妤没个可吵的对手,自然也无趣,只翻了个白眼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