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秋雨比往年都要多,整个京城仿佛都泡在了雨水里。都说,一层秋雨一层凉,不过九月初的日子,风儿吹在身上亦感觉冷飕飕的。
采薇坐在春恩轿里,偶有冷风穿堂而过,让人浑身的汗毛都为之一颤。待到了寝政殿时,绵柠握着她的手,替她捂热了,才道:“外头这样凉了,你也不知揣个手炉过来。”
采薇笑笑说:“不过是秋日,这么早就揣上手炉,等过些天,入了冬,我只怕要裹着被褥才能出门了。”
因平阳郡主病倒之后,朝堂并未出现动荡,政权平稳地落到了绵柠手中,依附侯府的朝臣见大势所趋,如若鸟兽散,各自寻找新的依靠。
为此,绵柠的心情大好,御案上也不见那积压如山的奏章,而是素白宣纸上的一句诗词: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采薇看着宣纸上的字,苍劲有力,浑然天成,但仔细看着,又不像是出自绵柠的笔迹,疑道:“这字是何人所书?竟有颜公之风。”
绵柠会心一笑,说道:“是启汶写的,今日太傅特地呈上来,说启汶的书法精进极快,颇有天赋。”
采薇说道:“二皇子不过十岁虚龄,能有这样精湛的笔法,实在是难得。后宫闲谈时,总听闻皇上长子重武,大皇子练了一身好骑射,将来也是安邦定国的良材,而次子重文,诗画文墨皆是拔尖的,两人相辅相成,日后文安邦,武定国,皇上有这样好的两位皇子,大可安心无忧了。”
绵柠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子,说道:“就属你最会说话,且看咱俩的儿子长大后,可否能担大任?”
“泓儿?”采薇恬淡地说道:“泓儿上头有这样优秀的两位兄长,我只希望他平安喜乐,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那般惬意才好呢。”
绵柠笑着摇头,说道:“你抱着这样散漫的心思,看来,我要让泓儿少亲近你,省得被你带坏了。”
两人各自取笑了一通,采薇想起白天去凤梧宫请安时,高皇后满脸愁容,想来是宁远侯府余波未平,便问道:“对了,平阳郡主如何了?”
绵柠说道:“太医看过了,中风一病,也不是立时三刻就能好的,只说让她多休息,身子好些了,再起来多走动,其他,便也没说什么了。昨日,我又下了道旨,让高斓承袭爵位,回到了宁远侯府。据探子说,平阳郡主见到高斓后,急火攻心,又厥过去一回,人是彻底瘫了,再难恢复。宁远侯寻了一处山林清幽的别院,将她送去那儿供养着。希望她能看开,安享晚年吧。”
采薇感叹说:“难怪皇后娘娘今日满腹心事,平阳郡主威风了一辈子,临老了,却成了那涕泗横流的小儿一样,这样大起大落,怎能释怀呢?不过,皇上这样处置,也是对她,对朝堂最好的安排了。”
正说着话,忽闻李北在外急切地扣了扣门。已是该就寝的时辰,李北怎会这么没眼力,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