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官寺正堂内,文武掾吏都已到齐。刘钦在堂中来回踱步,显然心事重重,忽然眉头一皱,沉声道:“曹武,官舍外围今晚何人值守?”
曹武是济阳的县尉,负责县内的军事调动,掌治安捕盗之事,此刻正思虑彷徨,心道今晚县令在官舍遇刺,自己作为县尉事前毫无防备,事后亦无头绪,被刺客来去自如,视官兵守卫如无物,县尉这个位置怕是坐到头了。
他正感大祸临头,见刘钦忽然盘问,忙行礼道:“禀县令,值守的是屯长苏茂,现下还在外面巡守。”说完忙命人传苏茂来堂内听命。
刘钦愠怒道:“作为值守之长,今晚发生如此大事,不来禀报下情却还待在外面,是何道理!”这话声音不大却极具威严。
曹武心中一凛,忙上前道:“县令息怒,是属下管教不当。今晚之事属下也是疏于防范难辞其咎,恳请县令待属下查清此事将功赎罪。”
刘钦稍一点头,转身道:“徐通,你是本县县丞,掌管文书人事,苏茂此人你可还有印象,是否本地人,平时与什么人打交道?”
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从人群中走出,向刘钦躬身道:“有点印象,苏茂就是咱陈留郡人士,祖辈以经商营生,五年前父母双亡,他便一个人流落江湖,到了济阳时已余钱用尽无以谋生。当时,本县匪盗之事频繁,正在扩充军队,他遂前来投军,曹县尉见他武艺高超颇有才干,录他为传令兵。两年前剿灭济水帮一役中,苏茂因阻击盗贼有功被升为屯长。”顿了顿又道:“至于平日里常和什么人打交道……属下不知。”
刘钦点头道:“很好,看来徐县丞平时很用功嘛,职责所在毫不含糊。”来回走了两步后,目光陡然扫向曹武,问道:“徐县丞所言是否属实?”
曹武忙道:“一点不差。”
“苏茂平日里喜欢跟什么人打交道,可有什么嗜好?”
曹武见表现的机会来了,堆起笑容道:“苏茂此人人脉极广,口碑不错,平日里豪放不羁出入市井,常请人喝酒,军士们大多受过他的恩惠,私下里称他为大哥。”
刘钦“哦”了一声,道:“那他常去酒楼吗?”
曹武道:“正是。每次都去城郊不远处的庆丰酒楼,他说那里的酒最合他口味。”
刘钦淡淡道:“是吗?既然一个爱酒之人能说出这样的话,那里的酒一定不错,改天带我去尝尝。”曹武一头雾水,唯有抱拳称诺。
过不多时,一名威猛的年轻军士走进堂内,喘着粗气向刘钦行礼道:“属下苏茂,参见县令。”刘钦上下打量了眼前这名年轻人一番,当下沉吟不语。
自称苏茂的这人二十出头模样,一身戎装颇有武将之风,长得还算端正,只是一双眼睛总是闪烁不定,神态中似乎透露着诡气。
刘钦凝视着对方道:“你就是苏茂?”
苏茂不慌不忙地答道:“正是,属下一路追踪刺客而去,因此来迟,请县令恕罪。”刘钦道:“有什么发现吗?”苏茂叹口气道:“属下惭愧,本来手下人发现一点线索,可是负责跟踪的两名兄弟太不小心,让敌人有所察觉,我赶到时已遭了毒手。”
刘钦面容一紧,叱道:“还损失了两名士卒?我不是下了令不许追击吗?!”
苏茂悲声道:“属下一时轻敌,实在难辞其咎,请县令责罚。属下失职在先,急于将功赎罪,所以……”
刘钦冷冷瞧了对方一眼,不置可否,又扫视众人一眼,平静地道:“人都到齐了,烦请诸位把今晚的所见所闻都讲出来,大家一起商讨商讨。”
众人议到半夜,却理不出任何头绪,刘钦见大家也都倦了,便即让他们散去。
第二天清早,季达一回到刘家,便被刘钦召进书房。
季达听得昨晚刘钦遇刺,勃然大怒,提着大斧便要出门找人家报仇。刘钦急忙拦住,微笑道:“你要出去找谁啊?”季达“哎呀”一声,想想也是,自己连敌人是谁都还没有弄清楚哩,当下憨笑一声道:“主人息怒,季达莽撞了。主人是否有了计策?”
刘钦淡淡道:“我怀疑有内鬼。”
季达浓眉一竖,怒道:“是哪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看我不把他大卸八块!”
刘钦忙招手道:“稍安勿躁,你这急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啊?且听我把话说完,你如此冲动,叫我如何放心把事情托付给你?”
季达见刘钦不悦,这会立刻乖巧了,一副恭敬受教的模样。
刘钦见了他这副憨态,亦感有趣,微笑道:“你听说过苏茂罢?”
“哼,你说这人啊?有过数面之缘,不过打第一眼我就不喜欢他。”
“哦?看来此人在济阳县还真有点名气,连你都对他颇有印象。不过……你应该很少与他接触才对,为何一提到他你便如此不悦?”
“整天一副贼眼兮兮的模样,却偏偏爱扮好人,我看呐,他多半是笑里藏刀。对这种人我是避而远之的,主公你……哎呀……莫不是昨晚的事与此人有关?他奶奶的!”
“我只是觉得苏茂此人很不简单,处处透着诡异,他的来历也有颇多疑点。现在有两件紧要事情要交给你去办,第一件事,你今晚去城外的庆丰酒楼走一遭,看看是否有可疑线索;这第二件嘛,你替我去一趟陈留,查清苏茂此人的家世来历。”
季达拍着胸口道:“主人放心,一切包在俺身上。”他犹豫了一下,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