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簠最终从开原出兵的时候,恰好一个坏消息传来:叶赫东、西双子城日前丢了西城,现在只剩下东城还在苦苦支撑。
不过,西城贝勒、清佳砮之子布寨这次表现得异常决绝。在突围之前,他先将东城之中所有带不走的储备物资一把火烧了个精光。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不少豆饼、干草之类,并且喊出口号:“叶赫纵死也不给图们留下一根马草!”
由于叶赫本身是女真之中蓄养骑兵最多的部落,布寨虽然打不过图们,却也强行冲出了包围圈,又和东城贝勒纳林布禄里应外合,暂时打破西城包围,顺利进入东城固守。
只是,人员损失虽然不大,叶赫在东城中一清点,兵力损失只有四百多人,但是西城丢失时,不少叶赫西城的部众被阻隔,不能随之突围,现在几乎都被图们控制了。
女真一贯人口不足,哪怕叶赫部在万汗末年收拢了不少从哈达投奔的女真人,但具体到西城方面,也只有两万多人,肯定不到三万。这其中,虽然很多都并非住在城寨里,但即便如此,这次布寨恐怕也丢了至少万余人口。
若此时的图们还如两百多年前的蒙古人那样,攻打的城池只要敢反抗,他们胜利之后就直接屠城,那叶赫这一次只怕就离一蹶不振没多远了。
好在,现在的蒙古到底不是当年的蒙古了,征服一切的气势早已消失殆尽,现在的蒙古人出兵也好、退兵也罢,考虑的都是划算与否。
杀了西城的女真人,对图们而言并没有多少好处可言,而留着他们,图们也没有更多的损失——不要指望图们会把他们当做一般的俘虏那样供吃供喝,图们大汗可没有那样的仁慈,即便有也不会是对他们。
布寨贝勒就算把西城的储备烧完,也只能烧属于他自己的,也或者说是属于他这个首领的那部分,民间的物资他可不敢烧。
这样一来,保留这些人口,图们不仅可以获得一定的补充,还可以让他们每户派一人出去找食物或者做些其他的活,总之都是无本生意。至于在这过程中会不会损失掉一部分,图们大汗显然是不会考虑的。
不管怎么说,图们至少得到了一座城寨,取得了一场胜利,为此前几年屡战不胜的霉运划上了一个休止符,足以提升士气,也为接下来继续攻破东城打好了基础。
明军的两万大军雄赳赳气昂昂地从镇北关出发,不沿昔日奴儿干都司驿路,而是选择沿寇河直上光秃子山,叶赫东西二城都在此山附近。
寇河从水系上而言与辽河或者说浑河不能直连,因此京华的炮船肯定是不能帮忙的。实际上眼下的辽东已然提前入冬,就算相连也不方便出动,谁知道哪天就结冰了呢?最近这些年可是越来越冷,连冰期都不那么准确了。所以这一次,明军只能溯河而上,却不能指望水上的帮助。
本来高务实的命令是要他们不必急于行军,稳扎稳打就好,但由于叶赫已经岌岌可危,报警求救的使者一波接一波来到军中,曹簠也有些担心叶赫真的全面崩溃会导致南北关贸易彻底完蛋,想来想去,只好召集将领临时开个会。
召集将领其实不是曹簠的主要目的,他的本意是把场面撑起来,然后请高逸民来做这个判断——大军到底能不能走快点。
曹簠当然已经是高务实的嫡系将领了,此番出战的麻承勋、张万邦等更不必说,那是早就跟着高家混了的。但曹簠可不比孟格布禄,高逸民在他看来就好比皇上派到军中的监军,只不过这次派他来的人不是皇上罢了。
临时会议召开,让曹簠意想不到的是,他还没来得及问匆匆赶到的高逸民,高逸民反倒先拿出一封信来,对曹簠道:“曹总戎,努尔哈赤的信。”
曹簠精神一振,一边接过信,一边问道:“他怎么说?”
高逸民微微挺胸:“不出老爷所料,努尔哈赤完全接受调停,并且还表示愿意派小酋——其弟舒尔哈齐率军来援,目前援军已经到了约莫五十里外,正在疾驰。”
曹簠可能是长安堡一败之后患上了遇伏恐惧症,闻言先是一惊:“本帅还没答应,他就连兵马都派来了?有多少人马?”
高逸民摇头道:“人马不多,就五百人。”
一听只有五百,曹簠才放下心来,松了口气道:“虏酋毕竟粗鄙,这样的大事岂能未得令而轻行,幸亏只有五百,否则……哼。”
意外的是,除了曹簠以外,其余众将对努尔哈赤的观感居然都还不错,纷纷表示建州还算恭顺,能派自己唯一的亲弟弟前来更是难得。
曹簠不担心自己遇伏之后,思维也清晰了起来,想了想,他倒也承认努尔哈赤的恭顺。
恭顺这种东西,关键是看对谁。哈达部的万汗在大明看来很是恭顺,但不代表女真其他各部觉得万汗是个好人。
努尔哈赤也是一样,他虽然打起尼堪外兰来丝毫也不手软,此次也敢趁火打劫,但在大明将领们眼里却不算什么:这和我大明有什么关系?
在他们看来,努尔哈赤的恭顺在于高司徒一封信过去,他就连忙头也不回的从抚顺关外撤了回去,连尼堪外兰这个杀父杀祖的仇人都不顾了。
这就叫恭顺啊!至于你是天生恭顺,还是因为畏惧而恭顺,有什么关系?没有关系。
在大明将领们眼中,畏惧也是一种很好的心态,何况我大明天朝实力是他百倍,他永远都只能保持这种畏惧,保持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