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曹簠连忙收敛了笑意,思索着道:“你是说他这后撤……半真半假?”
高逸民沉吟道:“或许更应该说是可真可假。”
曹簠听得目光一凝,继而眼中露出一抹杀机:“怎么,这厮竟然还想再给本帅来一次长安堡之战?好啊,好得很,他还真把本帅当傻子了,本帅难道连吃一堑长一智都做不到,他还指望本帅重蹈覆辙?”
看来长安堡那次战败对曹簠的触动极大,几乎成了他的逆鳞。不过也是,那次失败要不是高务实施以援手,这会儿曹簠是生是死都难得说,最好的结果大概也就是罢职回乡,终老田园了,这教训的确够深刻。
不过曹簠虽怒,到底是一员老将,尤其懂得官场上的规矩,因此他并没有因怒兴师,反而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朝高逸民问道:“既然布日哈图诡计已被看穿,那么高兄弟以为眼下咱们该当如何应对?”
“就按老爷的意思办。”高逸民道:“咱们以静制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绝不因为布日哈图做出什么动作而改变咱们既定的步调。”
高务实没有明确说过这些话,也没说什么“以静制动”,高逸民的说法实际上是总结了一下高务实的思路,把他的“指导思想”具体化了。
不过曹簠只知道高务实肯定单独对高逸民有过指示,却不知道其中究竟说了些什么,所以高逸民这么说,他也只能这么信。
因此他点了点头,道:“高兄弟所言甚是,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先不追了。本帅这就派人让纳林布禄和布寨二人出来迎接,顺便让他们安排好我大军的食宿。咱们就在东城稍事休整,然后再考虑收复西城……料他叶赫两个小贝勒也该知道好歹,不至于违逆天威。”
高逸民笑着一拱手,点头称是。
这边明军不急不忙慢慢推进,丝毫不做追击之势,那边图们与布日哈图缓缓后撤,已经撤到大山谷西北角边缘,眼看着就要上山翻越而走。
图们看着明军的动向,脸色越来越差,好半晌终于忍不住拿马鞭朝身边的一棵老树猛抽一鞭,恨恨道:“曹簠这个无胆鼠辈,竟然连追击一番都不敢吗?亏得本汗还特意交代儿郎们,让他们装模作样败上一阵,才好引明军一路追去西城……现在可如何是好?”
布日哈图的脸色也谈不上好看。虽然他还算年轻,但今年以来又是跑西跑东,又是到处想法子搅事,还要实际主持察哈尔内部的政务工作,以减轻年纪渐长的图们大汗负担,因此精力上本就有些透支。
而现在,曹簠这条他眼里的大鱼居然还不肯咬钓,难免让他的气色显得更差了一些。
天色阴沉的小雨之中,布日哈图沉默了片刻,才道:“算了,他们今日不来也未尝不好。这般阴雨之下,他们的火器可能不大好使,而我们的弓弦要不了多久也会开始变得松弛,双方都不大便利……”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大汗,我们先退往西城休息吧。另外,请大汗多派几拨哨探监视东城动向,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变化?还能怎么变化?”图们嘟嚷着道:“曹簠这厮,那次在长安堡怕不是被打掉了卵蛋,一点胆色都没了,你不会还指望他只是打算进叶赫东城躲个雨,等雨停了就会来打西城吧?”
布日哈图面色不变,平静地道:“曹簠长安堡大败之后,心态有所变化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他是明军主帅,沉得住气也不算太过意外,但他沉得住气不代表所有人都沉得住气,总会有人比他心急。”
图们稍稍一怔,然后迟疑道:“你是说……”
“布寨前次兵力损失不算大,其主力还在,而部众领民几乎全丢了。如今明军大兵压境,他很可能会觉得有了依凭……另外,叶赫素以东西二城之团结闻名女真,若是布寨坚持要出兵收复西城,恐怕东城贝勒纳林布禄也只能跟他同来,到时候咱们未必没有机会。”
要不说布日哈图是蒙古人现在最缺乏的人才呢,光凭他这沉静的心态,就比此时绝大多数一点就炸的炮仗式蒙古将领强得多了。
图们毕竟还是器重布日哈图,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叹道:“你说的在理,就按这个办了。只是本汗原打算猎头老虎,谁知道最后可能只有条狗。这可他娘的……想想实在有些不甘心呐。”
布日哈图却很淡定,安慰道:“猎虎虽是英雄之举,但虎乃百兽之王,猎之不易不说,还容易伤着自己。狗却不然,其既好猎,又是肉食,虽说分量轻了些,到底也能填一填肚子,还不会轻易伤人,最是妥帖。”
“哈哈哈哈,你倒是会说话。”布日哈图的开解让图们大汗听得很是舒坦,点头道:“你说得不错,老虎虽然全身是宝,可这玩意委实不大好摆弄。要说还是狗好办,既好打又好吃,还不怕磕着牙。”
然后一摆手,朝周围的部将下令:“撤吧,安心撤吧,曹簠这厮估摸着是已经自宫,打算将来进宫伺候他们朱皇帝去了,咱们且回西城吃点热乎的再说!”
冷雨寒风中的蒙古健儿闻言齐声大笑,纷纷去领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