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切这个战术实在是蒙军的老一套,明军方面见识得多了,甚至自身都开始有这样的训练和实战。只不过这就和此前所说的情况一样,明军因为是用火枪,只能直射而无法抛射,实战表现中的投弹量远不如蒙军,只能依靠火枪的威力来达成战术目的,整体而言不如蒙军斜切攒射的效果好。
按照训练操典中原则来说,明军是不主张以斜切对斜切的,因为不太划算。明军在半具装化之后的主张是对方斜切,我便直入中路。也就是说,将对方斜切的队伍看做一个一字长蛇阵,我军冲上去将其拦腰截断打近战,靠着装备优势硬拼。
不过战术操典是死的而人是活的,有些时候不能这么干,比如当前。
从蒙军的阵型准备来看,这斜切大概率是外向斜切,也就是往明军阵容的外侧“切”过去。这个动作的战术意图可谓过于明显:如果明军玩斩蛇,虽然可能达成,但势必造成明军两翼被蒙军带着往战场外线移动。明军此刻本来就是强两翼、弱中军,一旦两翼外放,中军势必更加虚弱,连侧翼都可能变成蒙古人。
负责两翼指挥的分别是徐龙和颇贵,两员将领都识破了蒙军的意图,加上回头看了一眼中军的旗帜也没有变化,因此都沉住气继续徐徐向前,而没有其他举动。
蒙军方面的指挥也可能料到这一情况,中军同样没有给出新的指令。因此两翼蒙军迅速开始执行斜切,在双方先后进入射程范围时爆发了第一次中距交战:蒙军一轮攒射对明军一轮外侧齐射。
这一波互射可能是明军占了优势,至少从场面上看,明军方面落马的人数要略少一些,左右两翼加起来只有十一人落马。不过,至少有三四十人身上或者马身上被插上了箭矢,伤势轻重未知。
蒙军方面应该是没讨到好,落马的或有二十人上下,不过被伤的反倒不多——毕竟在中距离对轰中,万历二式的火枪的伤害已经明显强于弓矢。在斜切这种较高速的机动中被命中,无论是骑兵本人中弹还是马匹中弹,基本都只能直接落马。
明军两翼的四名将领见状,都不由得稍稍心安。明军目前在兵力上略占优势,像这样的战场交换比明军是不怕的,多打几轮下来蒙古人肯定扛不住。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蒙军这次斜切似乎不是以往的套路,他们并没有在脱离接触后绕一圈回来,在与方才基本相同的位置再重复一次斜切动作。
这一次,蒙军“切”出去之后绕圈的位置向着明军战线的水平侧翼拉远了一些,然后冲着明军两翼的腰部开始了新的一轮斜切——上一轮是冲着两翼的首部去的。
而与此同时,蒙军中军再次向两翼派出了第二批斜切队伍,人数依然不多,目标则与之前一样,也是朝着明军两翼的首部而去。
明军中军之中,已经穿上了与武将们一样盔甲的高务实用单手端着双筒望远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冒出“车轮战”三字。
执行斜切战术的蒙古骑兵某种程度上就是在战场边缘转着圈,向战场nèi_shè箭,看起来很像是旋转的飞盘、飞轮,用锋利的边缘一点点切削敌军边缘。
如果布日哈图是打算派出一个接一个的“飞盘”轮流切削,那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车轮战了。有点像数对负重轮样式的装甲车碾过某一个障碍,前一个轮胎刚过去,后一个轮胎又来了。也许在第一个“轮胎”碾过明军整个侧翼之后又会调整位置,转回去重新再来一轮。
本来单从双方刚才的交换比来看,这样的战术动作是蒙军反而吃亏,但高务实马上发现不对,因为当蒙军的第二批斜切部队开始攒射之时,明军侧翼前部没有反击——他们还没来得及完成装弹!
布日哈图果然是布日哈图,他不是不知道明军的优势是火力强,真正对轰的话肯定是蒙军吃亏。但他同样发现了明军火枪的弱点,那就是装弹速度肯定比不过蒙军抽箭射击——后者根本不必准备,抽箭、拉弓、射出,一气呵成,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好在明军也并非完全没有准备,虽然蒙古人这波意外变化让他们吃了个哑巴亏,但徐龙和颇贵的反应都非常快,立刻下达了命令:保持前进,但开始纵线轮换以应对蒙军的车轮战。
纵线轮换首先要说一下骑兵的队列。明军骑兵因为半具装化,在高务实的指示下,兵部向各镇骑兵下发过一本小册子,里面提到过历史上法军那种墙式冲锋——当然没说什么“法军”,只说“曾有此类”,将之故意说得犹如金国铁浮图那种重装骑兵。
当然明军骑兵算不上重装,只是考虑到蒙军几乎无甲化了,因此明军骑兵方面就参照了步兵的阵列线思路,在骑兵中也进行了一定程度的阵列化。
简单来说,好比现在明军侧翼向前推进,就是以十个纵队形式来排列的,可以理解为十个人领头,后面跟着一长串的骑兵,特点是排队,不像以往的骑兵那样不太注重队伍行列。
而纵线轮换则是一个交换纵列的动作,相当于左右两纵列互换位置。具体做法是外侧一列控制速度不变,内侧那一列略微加速从自己外侧那一骑斜向前方穿过。此时原先的外侧便成了内侧,再往内侧走一点,去到空出来的位置,已经抵达外侧的一列同时内靠,轮换完成。
当然,这只是最基本的轮换,参加轮换的只有两列纵队。如果要完成三列、四列甚至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