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娘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是有什么用呢?连你这样的模样都得不到二公子一点儿情意,我对大公子就更不得什么了?当初要不是我不要脸地贴上去,大公子他……”
珊娘说到这儿,哇地就哭了出来,“他的心从来就不在我这儿。”
“那在哪儿呀?”季泠顺着珊娘的话问道。季泠的脑海里莫名浮起成康县主的脸,那样火神一般的女子,才能吸引像楚寔那样的人吧?
季泠的脸忽然就红了起来,她又想起了昨夜那个荒诞不经的梦,竟然会梦到楚寔,在梦里他对自己还那么好,真真是羞愧万分。
珊娘双眼迷茫地看着季泠,“我也不知道,可我知道,我们都没有他的心。”
季泠一时没反应过来珊娘说的我们是谁。
“喝酒,不醉不归,能解愁的唯有杜康而已。”珊娘又给季泠斟了一杯酒。
季泠喝得醉醺醺的,只听得有小丫头进来请珊娘,说是繁缨病了,请她过去看看。
季泠才迷迷糊糊地想,哦,原来珊娘说的是繁缨和她。
季泠醉得一塌糊涂,已经不省人事。珊娘屋里的小丫头也抬不动她,只得勉强扶着她上了珊娘的床,替她把衣服、鞋袜脱了,放下帘子,然后跑去季泠的院子跟伺候的人说二少夫人在珊娘屋里歇着了。
季泠院子的小丫头留她玩儿会儿,小丫头想着主子走的走,醉的醉也不需要人,贪玩心起,也就留下了。
阴差阳错的,当楚寔意识到床上的人不是珊娘的时候,已是为时已晚。
他只要进了这个门儿,上了这张床,哪怕什么都没做,结果其实也是一样的。
醉酒让楚寔的脑子出于放松的空白状态,只能出于本能的看着眼前人。
酡颜泛红,容色倾国。
屋子里留着一盏微弱的烛火,窗外霜色映着月色,能让人清楚地看到那细腻得好似酥酪一般的雪肤。
帐子里氤氲着甜甜的果香,带着山风的味道,你还没品尝就已经知道必定清冽可口,太过成熟之后则带着一丝醉人的酒香。
眼前的一切就好像一颗成熟可口到晶莹的果子,你的牙齿轻轻一磨,那棵樱果就会皮开肉绽,醉甜的果汁会在你的口腔绽开,弥漫你的味蕾。
谁能不口舌生津呢?
季泠是被痛醒的,她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就要大声尖叫。可那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满眼都是玄色织金卐字宝相花纹。
待她从泪眼迷蒙中看清楚那人的脸时,她没再挣扎,也不再试图叫喊,因为她太清楚后果了。
这会毁了楚宿的。
季泠心里第一个想的便是楚宿,那个待她冷漠至极的夫君,可她的第一个念头还是保护他。
然后是逝去的老太太,她不能楚家的这一代因为她而蒙羞,那就太对不起老太太的养育之恩了。
所以她只能底泣,无助地用湿漉漉的眼睛祈求楚寔。
一开始季泠想着定然是楚寔看错了人,所以带着侥幸地希望他能停下,可却忽略了当她醒过来时,他在第一刻就捂住了她嘴的事实。
绝望、黑暗,那片织金卐字宝相花纹反反复复在她眼前涌起、沉没,带来的是无边的痛苦和灭顶的绝望。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在她好不容易等来一丝希望的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楚寔起身走的时候说了句什么话,季泠没听清楚,也没打算去听,她愣愣地望着帐顶,等一切都安静下来之后,艰难地坐直身体。
酒早就醒了,脑子也清醒了。她这样的人注定就是得不到幸福的,当年是她有了贪念才会走到今日这般下场,真是活该呀。
屋子里新安排来伺候季泠的丫头,吃惊地望着一脸惨白的季泠,她的步履摇摇欲坠,小丫头赶紧上去扶着,“二少夫人,你没事吧?”
季泠摇摇头,强作镇定地道:“我想沐浴。”
尽管再也洗不清白了,可总也要干干净净地去。季泠走进净室,脱衣服时一低头就看到了手腕上的红珊瑚珠串。
如今的她已经没有资格再戴了,所以轻轻地取了下来,仔细地放到外面的首饰匣子里。长年戴着的东西,一旦取下总是觉得空荡荡的,忍不住用手去摸。
季泠抱着腿蜷缩在浴桶里,将头埋在水里,在这里她才可以让眼泪肆意地流。她的手不停去摸自己的左手腕,可那里的东西早就被取下了。摸不到,她就去抠,抠得手流血了,也不觉得疼。
“二少夫人,你洗好了吗?”
因为洗得太久,所以小丫头忍不住在外面探头进来望。
季泠往脸上泼了一捧水,怕哽咽说不出话,只能“嗯”了一声。
穿好衣裳,季泠轻声道:“我想睡会儿觉,中午别叫我吃饭了。”
小丫头应了声好,可看见穿戴得整整齐齐的季泠又觉得奇怪,怎么要睡觉却又穿得好好儿的?
季泠已经顾不得其他人的想法了,她放在帘子躺在床上,手里攥着块碎金,有些迟疑。却不是因为不想死。
她的决心是早就下了的,只是还是会担心,如果自己死了,会有人来查死因么?会翻出原因来么?那到时候楚宿能承受吗?
可是她真得好累,累得再没有力气去帮楚宿想往后的事儿了,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楚寔身上。他一定会把所有的腌臜都掩藏得好好的对吧?她这位大伯一直是很有能耐的人对吧?
季泠将金块放进嘴里,闭上眼睛,让眼泪从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