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应该很恨我吧。”疑问的话语从秦飒嘴里说出来,却是一派笃定的语气。
屈侯琰低头看着手里摩挲的东西,嘴角撇了一下:“不恨,但我讨厌。”
“这么多年,难得你终于说实话了。”秦飒从来谨小慎微,第一次听她语带嘲讽,屈侯琰竟是笑了出来:“呵”
“城主派去盯梢的人,着实不怎么样,还有很多很多缠绵,他们应是没法一一叙述给你听了。”秦飒的话还没完,屈侯琰的笑就卡在了嘴角,僵了那么一瞬,双眼便顿结冰霜,他看向秦飒:“这次任务你究竟去是不去?”
“会死吗?”
“也许吧。”
琉璃殿里一阵死寂,半晌后,秦飒终是打破了这股窒息,幽幽道:“那我先去趟月满楼,我要看看瑾哥哥允不允我去?”
“呵呵呵呵”屈侯琰笑了起来,双拳攥得紧紧的,几近是从唇齿间挤出了两个字:“秦!飒!”
“是城主先施的冰蛊吧?”秦飒看向屈侯琰,只见他眉心微微抖了一抖,没等他回话,秦飒便接着道:“在城主亲身经历后,还能让我把火蛊施进他的身体,他于你,也不过如此而已。”
语毕,秦飒便出了琉璃殿,屈侯琰一袭薄衫而立,周身寒气沸腾而锋利,好似谁一靠近,便能把谁给彻底割裂了一般,而后他冰冷的眉眼终于开始慢慢恢复了温度,嘴角一勾,薄唇轻启,喃喃:“呵我同一将死之人计较什么。”
一方帕子忽然递至眼下,“城主,你流血了。”紫苏看着屈侯琰的手道。
屈侯琰这才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来,这一动,血便又滴滴答答地落了一地,他一摊开手掌,紫苏才看到那块碎成两瓣的玉扇倒似躺在血泊里了,想来必定是刚才生气极了,握进肉里,都不自知……
屈侯琰一把扯过帕子,开始小心翼翼地就着带血的玉扇擦拭起来,看都没看一眼伤口,紫苏见此情景,抖了抖眉,不自禁地在心底暗叹了一口气。
“我刚才听秦飒的语气,觉得……城主可以开始考虑进中原的事了,瑾是不论如何也不会应允秦飒去色诱沈扬清的,此一役怕是要硬搏了。”紫苏说话间,只见屈侯琰一运气掌中的伤口便瞬间冰凝。
他走到水盆前,将手心血渍清洗干净,拿帕子擦拭了后,又重新摩挲着那两瓣玉扇,一回身,看向紫苏,笑道:“谁说秦飒可以见到瑾的?”
紫苏愣了一瞬,试探道:“城主,你什么意思?”
屈侯琰招了招手,紫苏走到他面前,一阵耳语后,紫苏的神情都有些僵硬了。
“她会心甘情愿去的。”屈侯琰垂眸淡淡道。
紫苏低着头,似是消化了好一阵刚才的话,片刻后,她笑容诡异地看向屈侯琰道:“城主,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朝一日瑾知道了,他是不会原谅你的。”
“那不让他知道,不就好了。”屈侯琰看着手心的羊脂玉扇喃喃道。
待紫苏出了琉璃殿,回到她的紫雾林时,看着这满目蛇虫,不禁笑叹道:“人呐,真是比你们这些蛇啊虫啊的,有意思多了!”
房间内,秦飒坐在桌前发愣,直到瑶歌把包袱收拾妥当放到她面前时,她才缓过神来。
瑶歌的神色有几分雀跃,道:“秦姐姐,我听闻大家都说,我们要回中原了,是这样的吗?”
秦飒笑了笑,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真的……回得去吗?”瑶歌的语气里难掩担忧。
“回得去的。”秦飒轻轻抚了抚瑶歌的头发,语气温软而笃定:“姐姐出去走走,想再看看碎叶城。”
“嗯,那我帮姐姐再看看还有没有带漏了什么。”瑶歌说完便去忙活了,她年岁尚轻,自然捕捉不到秦飒眼底温柔背后的那份决绝。
是该好好看一眼碎叶城的,这一次,不论走的是哪一条路,碎叶城,都是回不来了,秦飒想罢,提步跨出了门去。
兴许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这一路秦飒走得有些艰难,往昔里并不惹眼的一砖一瓦,此时看来,竟似枯骨堆成,难以下脚。
西域之路难走,可当年是近万人的性命才保全了这逼仄的容身之地,所有人的愤怒、挣扎、如坠深渊之境,在今日看来,竟荒谬轻飘得不过是年岁倥偬……
走到武场附近,秦飒突然想起当年秦英藏她的那间密室,秦飒穿过地道进去后,脑海里有片刻的失神……
长年累月没有人来过,虽是摆设依旧,却是空气阴冷而潮湿,夹杂着一股呛人的霉味。
秦飒走到一堵墙的面前,她的手探上冰冷的墙面,她缓缓靠近,当从墙上的孔洞看出去后,她静静莞尔……
她看到了那个十岁的男孩,从日出至日落,日日习武不缀,面容虽是精致温软,可身手却是那般干脆锋利,他的眼睛很美,那是一双极致美丽的眼眸,就应该盛满这世上所有的温柔和爱,可是,她看到的却是他眼底那一望无际的绝望和空洞……
秦飒清晰地感知到胸腔里某个地方在抽搐,她依旧在笑,只是两行清泪静静地砸在了地面上……
次日,秦飒便真的离开了碎叶城。
待送走了秦飒,紫苏便步履款款地进了琉璃殿,到底是不敢贸然行事,人心诡谲,总该确定点什么,来保万无一失。
紫苏见着屈侯琰便道:“城主是男人,敢问城主一句,怎么样才能让一个男人和他不爱的女人有肌肤之亲?”
屈侯琰正在练功,眼睛都没睁,道:“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