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英还是哽咽不止,秦飒笑笑道:“你还记得我们曾经立下的誓言么?”
秦英恍然想起年少时,在碎叶城,石壁青灰灯昏黄,膝盖触碰在寒凉的地面上,却并不会觉得冷,两人抬头看着那一排排的灵位,小拳头攥得死紧,目光晶亮,说出来的话,虽是稚气,却是没有一丝含糊犹豫。
秦英点点头:“记得。”
“我们秦家愿为景教世世代代粉身碎骨,万死不辞,天地同证,日月齐鉴。”两人不约而同脱口而出,这缄默的岁月突然间似是和往昔严丝合缝地重叠了,合着年少时那青涩的声音,一起,掷地有声。
屋顶传来细碎的动静,窗棂上有影子划过,速度太快,会让人恍惚觉得大约是幻觉,只是再一眨眼,一袭雪白已然默立在一角,像鬼魂一样缥缈。
秦飒看着她嘴角一弯:“你既然会赶来扬州,想来,也不用我再细说了。”
秦英一转身便见柳无言从阴影里慢慢走了出来,她依旧冷眉冷眼,就像她这一身白不掺一丝杂色,她看了看秦英,他一脸萎靡之色,相比之下,秦飒倒是坦然了太多。
柳无言看着秦飒的双眸,想从中探寻些什么,却也是一无所获,眉心微抖,开口道:“这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不是所有的故事都需要有个结局,就好像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安然到老然后死去。”秦飒无奈笑了一笑:“我其实没有猜到会是今天这种局面,但是现在想来,若能成全他,那这样,也不错。”
“你想清楚了,那便好。”柳无言的眸子里有微光闪过,虽是一纵即逝,但秦飒还是捕捉到了。
“我出来太久了,再呆下去他是怕要起疑心了,我就……出去了。”说完秦飒就离开了,徒留了秦英和柳无言静默在原地。
“是我那封密函害了她么?”秦英郑重地看着柳无言,他希冀以她对屈侯琰的了解,她可以给他一个笃定的答案。
柳无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死士尽数临阵脱逃,与你何干?秦飒如若不是自愿,没人可以强迫得了她,这,又与你何干?”
“可是……”柳无言顿了一下,直视着秦英的眼睛,放佛怕他听不明白一般,一字一字清清楚楚道:“你真的不打算告诉薛摩吗?”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薛摩吗?
这句话重重地砸在秦英胸口上,似有空谷回音一般,在这间并不敞荡的屋子里盘桓不绝。
秦英的面色变得有些痛苦,柳无言知道,那种痛苦不是装的,只是须臾间,便被一股狠绝冷漠慢慢吞噬……
“其实,我一直在想,要不抛了一切,随他走吧,像个忠心耿耿的影子一样,护他和秦飒周全。”秦英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眼神厉然:“可是,只有我是陪他从最初的地方走到现在,没一起经历过,你根本不能理解,他为这一切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伤,受了多少讥讽,连我这个看着的人都不甘心,他,又怎会甘心?!”
柳无言觉得屋子里的空气有些稀薄,稀薄到有些让人眩晕,身形轻晃,她扶着桌缘缓缓坐了下来,低头讷讷道:“秦飒此一去,万重山外山万重,九曲江头江九曲,再无可能了!”
“我本以为时间已然夺去他良多,没料到,时至今日,依旧不曾慷慨过。”柳无言仰起头,面上是一抹极尽诡异的笑容,她幽幽道:“秦英,你不害怕吗?待他知道,他决绝不会原谅你的。”
“他会原谅我的。”秦英也笑了,倒是笑得有些坦然。
“哦?”柳无言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你就这么有把握?”
“不是我有把握,是我对他有把握。”秦英背了过身去,柳无言无法探知他在说出这一句话来的时候,是用一种什么样的神情,才敢说得如此肯定。
“秦英,我们会入地狱的。”
“我知道,但在我入地狱之前,我会将那些让我犹如活在地狱的人,先送进地狱!”
池笑鱼一回聚义山庄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连顾子赫拿了药要去月满楼,她都无心过问,华浓想来想去,还是有些担心,到最后,也不顾门口池笑鱼还吩咐了人守卫,硬是闯了进去。
一进去,便是一地的纸团映入眼帘,池笑鱼正在桌前奋笔疾书着什么,华浓凑上前,一看便皱了眉。
她画的东西怎么有些眼熟,但……又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池笑鱼没有管华浓,只是咬着笔杆,看着自己下笔所成的东西,皱着眉横看看,竖看看,最后笔一丢,把纸一揉,手腕一用力,那团纸便无辜地滚到了一角。
池笑鱼狠狠地叹了口气,刚执起笔,华浓便道:“给我,我来画。”池笑鱼抬起头眨巴眼看了华浓一瞬,便把笔递到了她手里。
华浓下笔极快,随着滴滴墨落,池笑鱼的眼越瞪越大,眉心也渐渐舒展,至落笔时,池笑鱼一脸释然,抓着华浓急道:“就是这个图案,你怎么知道,还有你画的这是什么?”
华浓也是一脸疑窦,问道:“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你怎么会画它?”
“哎呀,华浓姐,你先回答我。”池笑鱼急得脸都皱成一团了。
华浓顿了一顿,迟疑道:“这是……这是丐帮第六代长老及其以上级别才会有的纹饰。”
“丐帮?!”池笑鱼大惊出声,不可思议地喃喃道:“怎么会是丐帮?!”
“这纹饰怎么了吗,你到底在哪见过啊?”华浓也是急了。
“华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