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摩见到孙神医面露喜色,随后合拳躬身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孙伯伯,秦英受了很重的伤,不然,也不敢劳烦尊驾!”
孙神医慈眉善目地扶起薛摩,拍拍他的手背说道:“无须多礼,无须多礼!正好路过扬州,我也是过来看看你。”
待孙神医看到秦英胸前的伤时,也颇为震动,惊道:“是何人下此毒手,这同雪上加霜,火上浇油又有何异?心肠好生歹毒!”
秦英想起高河清,垂眼一阵缄默,瘪着嘴,看着都快要哭了,薛摩不知晓内情,以为他是疼成这般模样,也是只得摇了摇头,求着孙神医赶紧帮忙看看。
之前因为谷雨的死分散了秦英太多心神,靠那股精神头撑着,所以他并不觉得胸口的伤有多么疼痛难忍,如今,静下心来,一上药,那般滋味,刻肌凿骨,怕是永世难忘了,其间疼得秦英好几次都湿了双眼,薛摩看在眼里,也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待完事,薛摩送孙神医出了后院,孙神医捋着胡须,笑呵呵地说道:“我听刚才那小娃都叫你师父了,待过段时日西行,定要告诉上善那老头子,他都当祖师爷了,呵呵呵呵”
薛摩一听,一脸的难为情,双手搀着孙神医说道:“他是我兄弟手足,师父什么的,叫着玩儿,我这点皮毛能教谁?孙伯伯,你可千万别跟我师父说……”
孙神医看着薛摩那羞赧的神情,笑得更欢了,拍着薛摩的手道:“好,好,好,不说不说,瑾儿都长了大,我这次来江淮,可是听到你不少传言呐……”
薛摩一听神色有些紧张,说道:“好多事……我……都不是……”
薛摩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是没能说下去,孙神医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瑾儿本心善,奈何……哎,不说了不说了,你曾经说过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如今此间种种,可还是你所向往之,你自己也掂量掂量吧……”
薛摩看他转身要走,不舍道:“孙伯,才见面你就又要走,江淮繁华,就不能在江淮安家么?”
孙神医一听笑了起来,声音浑厚通透,说道:“瑾儿,老夫云游惯了,以天为盖,无不覆也,以地为庐,无不居也,四时为马,无不使也,阴阳为御,无不备也,四海皆家,四海皆家……”
薛摩看着孙神医远走的背影,嘴里喃喃重复着:“四海皆家……四海皆家……”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想起秦英还在楼上,忙折了回去。
秦英重新换了套灰袍,还是洗得发白的那种,看到薛摩回来,惨白着一张脸凑上去问道:“师父,刚才那老头子是谁啊?好高超的医术啊!”
薛摩一听,抡起手朝着秦英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呵斥道:“你懂不懂什么是尊老爱幼啊!什么老头子,叫孙伯!”
秦英委屈地双手捂着脑袋,喊道:“你干嘛打我头啊?!打傻了怎么办呐!”
秦英本来就疼得脸上都是汗,被薛摩这么一拍,顺柔的头发就黏在了脸上,衬着那张苍白的脸,倒不似平常刚毅,生出几分楚楚可怜来,薛摩啧啧说道:“拍傻了也不错啊,以尔等姿色,还是可以卖个好价钱的!”
秦英一听半张着嘴,瞪着眼无辜地看着薛摩,薛摩走到楼梯口,回身看到秦英那种神色也是觉得好笑,难道他还能真卖了他不成?薛摩头朝楼下一撇,开口道:“愣那干嘛,走了,办正经事!”
秦英笑着挠挠后脑勺急忙跟上,在每层楼梯的折角处,因为旋身的关系,秦英从上往下看去,薛摩暗红色的披风都会在空中划出很漂亮的圆弧,秦英想起薛摩一回到月满楼便是找他的披风穿上,开口道:“这才立秋,你……就已经很冷了么?”
薛摩边下楼梯边说道:“别提了,一年比一年恶寒,不管走到哪,跟走在冰窖里一样,今年冬天……哎,罢了,不提这些。”
秦英看着薛摩大步流星的背影,神色有些无奈。
池笑鱼自打华浓走后,半天不见她回来,便知道出事了,奈何月满楼的人好似商量好了一般,全都消失了,管家和伙计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
她一夜未合眼,第二天一大早打听过后,才得知秦英被人从官衙劫走了,池笑鱼找不见薛摩,急得六神无主,生怕他有个什么万一。
多方打听后才知,华浓夜闯官衙,被六扇门给扣押了,池笑鱼找不到顾子赫,只得回了趟聚义山庄,不敢进庄子,在门口徘徊了良久,还好被门童看到了,门童悄悄告诉池笑鱼,庄主已经知晓了,会想办法把人从官衙给救出来的。
听罢,池笑鱼的心才算落了一半,可是,薛摩呢?是他劫走了秦英吗?那他现在人在哪?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出事?
池笑鱼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扬州繁华的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潮马辇,心神难安,路人飘忽的声音时不时地传到池笑鱼耳中,倏忽听到“薛摩”两个字,池笑鱼站定凝神去听,当那人说到,薛摩出现在端平路时,池笑鱼松了口气,反身拨开人群就往回跑。
就在转身的一瞬间,池笑鱼恍惚有些明白华浓那番话的意思了,放眼望去,路人千百,我不心系什么九州游侠,亦不挂心什么八荒英豪,所闻所见,唯你名字,能猎我心神,唯你行踪,可乱我步伐。
薛摩在后院门口,刚从小厮手中接过流星的缰绳,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薛摩听声音知道是池笑鱼,没有转身,把头撇向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