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进,门一合,火折子一照,池笑鱼才算松了口气,看着手上微弱的火光,池笑鱼有一瞬的恍惚,这里本是自己的家,结果却要以这样偷偷摸摸的方式回来,世事千回百转得让人恍觉如梦如幻。
不过池笑鱼也没有时间感慨,占地颇大,藏书也十分之多,要在这么黑灯瞎火里找一本,想想都不容易,还是得抓紧才行。
顾子赫边帮池笑鱼找书边琢磨,今晚他俩进聚义山庄未免也有些进得太容易了……
“报告庄主,他俩现在已经里面了。”说话的是聚义山庄的四大护卫之一,名唤银枪,池沧海闷闷地嗯了一声,一摆手银枪便退出去了。
池沧海双眼盯着地面,脸上虽平静,可是那不停转动手上扳指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些什么。
池老五看着他这般动作,笑道:“怎么,那么久没见她,不去看看么?”
池沧海一吹胡子,往敞椅里面又再挪了挪,说道:“不去,老夫为何要去!”
池老五一听也是觉得好笑,说道:“你附近的护院巡卫都撤了,不就是为了去看看她么?”
池沧海没做表示,大半夜的就这么干坐着,池老五说道:“最后问你一遍,真不去?”
池沧海缓缓摇了摇头,池老五一挑眉说道:“不去也罢,我自个去!”
池老五才刚转身,就听到身后有动静了,池沧海从他身边越过,正往门口走,走了几步,回身道:“走啊,你不是要去么,我可以陪你去!”
池老五一听跟在后面笑得接不上气,心里直叹,真是冷面一张,刀子嘴豆腐心。
里,两个人翻了两柱香有余的时间才找到那本书,池笑鱼用两根手指尖拈着它,一脸嫌弃,别说落灰了,这本书上都已经结网了!
池笑鱼望着那蜘蛛网啧啧出声,可见这本书到底有多不被问津了,她感叹道:“真不容易呐,再找下去,怕是鸡都要打鸣了!”
顾子赫把书接过来,用手帕拭了拭,说道:“也是,那我们赶紧离开吧。”池笑鱼点点头,两人刚动身,顾子赫便看到窗棂上有人影一闪而过,心下终于明白为何他们能如此从容地进出聚义山庄了。
两人出,沿着长长的阶梯拾级而下,顾子赫早有预感,果真一回头便看到池沧海和池五爷侧立于廊柱之后,两双眼紧紧地追随着池笑鱼的背影,看着池沧海那种无奈又心酸的神色,顾子赫狠狠地叹了一口气。
池笑鱼听到身后的动静,一回身就看到顾子赫没有跟上来,而是一脸怅然地站在上方,池笑鱼又折了回去,顺着他的目光左顾右看却什么都没看到,小声道:“怎么了,你在看什么,我们被人发现了么?”
顾子赫看着满脸疑问的池笑鱼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拉着她便往下走。
池笑鱼已经走了良久,台阶上也已经没有那抹水白蓝衫的纤瘦身影,可是池沧海依旧立于原地,注视着台阶,久久不肯离去,池五爷劝了几番,也知没有用,摇摇头,独自离开了。
门嘎吱一声被一双苍老的手给推开了,这是一间灵堂,两侧皆是烛台,把房间照得通亮,满满三阶牌位立于灵堂正中,香案上有烟袅袅而起。
池沧海走到长明灯前,挑了挑烛心,缓缓说道:“二弟,让笑鱼这么流落在外,你怕是要怪我了吧?啸海……如若你还活着,你……会怎么做?或者你告诉我,我现在又应该要怎么做?”
池沧海抬头看着其中一面牌位,满眼期待,像是真的会有人答复他一般,可惜,回复他的,只有长夜漫漫里烛花燃爆的声。
池沧海重重叹了口气,说道:“要是我默认了薛摩,要是我把笑鱼给接了回来,二弟,你于九泉之下,帮我和爹、和祖辈说说情,让他们莫要责怪于我。”
池沧海的眼神往旁边的牌位上一挪,目光瞬间变得温柔了起来,她嘴角挂着浅笑,娓娓而谈:“静儿,我以前还觉得,笑鱼太听话,脾性不随你,如今看来,你女儿和你当年一样倔强,那股子劲真是一点也不输你!你们长得好看,生的女儿也是出落得标致,这些年老觉着自己把你的女儿照顾得不好,若你也觉着不好,看在我也老了的份上,不要往心里去……”
“她不会往心里去的,他们也不会怪你的。”池沧海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回过身就看到池三爷走了进来,他手上挂着一串佛珠,池三爷接着说道:“你担着这些事,担着聚义山庄这些年,谁都不会怪你的,笑鱼的事,你顺心意而为就好!”
池沧海听罢笑了笑,问道:“大半夜的,你……”
池沧海还没说完,便被池三爷打断了,说道:“睡不着,起来抄会佛经。”
池沧海见他往一旁的案台走去,将硬黄纸拿了出来,神色淡然,一语不发,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走了出去。
满月高挂,月色正粘稠,薛摩睡得很沉,梦里,碎叶城像海市蜃楼般若隐若现,千军万马的马踏声在北风凛冽里被吹得有些模糊,但兵戈延绵不绝的杀伐声却是越来越清楚……
他看见自己身着白衣立于城墙之上,风很大,将他的袍子鼓动得像海浪起伏,他长长的头发被风吹得高高扬起,发丝四散……突然,背后一阵胡笳声起,他回头一看,就看到一身白衣、眉眼温润的谷雨,他惊道:“你一个中原人,怎么会吹这个东西?”
谷雨只是看着他,脸上挂着浅笑,没有说话,于是他便接着说道:“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