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清河,尽管似乎没了盘查之人,但周秦川还是不敢大意,带着小济和苏幼蓉,一行三人仍是急急赶路。
一直出了鲁东的范围,进了顺天府,方才在某个不知名的村镇旁,找了个类似赵氏客栈那般环境的客栈住下。
这种独处旷野,四周没有凭依的客栈,一旦有事,能方便跑路。
即便如此,周秦川也不敢在此地耽搁太久,仅仅休整了一日,就开始同苏幼蓉商讨下一步的行止。
虽说有了小济脖颈上那个刺青作为凭依,但如今尚未完全长好,周秦川也不愿就这么带着小济去投靠锦衣人。
只有真的走投无路,他才会考虑这么做,那刺青不过是提前做的伏笔。
谁知道锦衣人规矩有多大,会不会被赏些银钱,然后同小济就此分开,再也不相见?
即便他和苏幼蓉勉强被留下,估计那种地方也是规矩多得吓人,哪有自己在外闯荡畅快,如今他们算得上身家丰厚,银钱一点不缺。
只要不被这些权贵打扰,周秦川有信心闯出一片天地,因此,当下还是考虑三人的下一步为好。
不过有点意外的,是在今后的去向上,苏幼蓉同他有了不小的争执。
苏幼蓉极力主张还是按原先的筹划,到津门一带落脚谋生。
她认为不论是黑衣人还是锦衣人,到了京津一带,恐怕也是鞭长莫及。
而周秦川则觉得,锦衣人势力庞大,他们三人在乡野之间或许还能做漏网之鱼,在大城池之中,恐怕很难逃脱这些人的搜罗。
毕竟乡野之间地广人稀,再有爪牙,也难免疏漏。
而大城池之中,即便不是锦衣人的势力范围,但只要舍得花费银钱,自有大把的喇虎青皮甘心效劳。
小济身上的那个冒牌胎记,只是身陷绝境的无奈之举,能不用就尽量不要用。
周秦川可不愿辛辛苦苦逃出这么远之后,最终还是落入他人之手。
为了安全起见,周秦川建议干脆中原一带都不用呆了,直接出长城,闯辽东去。
待三五年一去,风头过后,再回中原不迟。
那时候主动权尽在己手,小济身子骨已然长开,模样也会有所变化,要想认出他是那个死在破庙的少年,并不太容易。
至于那个刺青嘛,模样都变了,平常又被衣服遮着,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周秦川觉得此时离女真崛起尚早,又记得东北有大明努尔干都司的存在。
在一百多年后,后金崛起之时,辽东既然有大量汉人存在,那么此时应该正是汉人移民东北的肇始。
这种一隅之地的开发初期,正是他们这种没甚根基之人发财上位的大好时机。
想必那种地方,即便是大明军兵,也不会找他们要户帖路引罢。
两人争执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只得猜拳,也就是用石头剪刀布来定胜负。
这还是苏幼蓉提的议,周秦川为此还有些惊讶,他本以为这个在后世几乎无人不会的小游戏,此时恐怕还没几人知道,不想已经十分风行了,连小济都会。
一番鏖战之后,苏幼蓉彻底服了,说实话,这个结果周秦川自己也没有想到。
一开始是一局定胜负,周秦川胜,苏幼蓉不服气,改为三局两胜,周秦川再胜。
五局三胜,周秦川还胜,把苏幼蓉弄得没了脾气,暗自认为这是老天要让他们去辽东,最终应承下了周秦川的提议。
三人由是继续向北开拔,小心翼翼地绕过津门和京师之后,抵达燕北蓟州一带。
不想在市井中打探了一番消息后,才发现辽东不是那么好去的。
首先努尔干都司就不是周秦川以为的那么回事儿。
大明永乐时期的扩张政策造成了财政的紧张,仁宣二帝即位后,奉行的是息兵养民政策。
对外,先是放弃了已经是十四省之一的交趾承宣布政使司,接着又将设置于黑龙江口的努尔干都司,内迁至三万卫(今辽宁开原),将都司的主要官员由流官改为各部首领世袭。
至此,明帝国的国策由扩张改为内缩,给整个大明王朝带来了隐患。
近者,由于辽东明军势力大减,再无法对草原进行有力震慑,以瓦剌为主的蒙元势力趁势一统,导致了四年前的土木之变。
远者,明廷对整个辽东缺乏有效的治理手段,导致女真崛起,最终入主中原,在这个事情上,奉行息兵政策的宣宗是有责任的。
也就是说,如今的努尔干都司实力大不如昔,龟缩一隅,并未形成周秦川想像中的那种大规模的汉人移民浪潮。
此时的辽东,局势一言难明,各方势力犬牙交错。
女真人大部分尚未开化,吃穿用度很多方面严重依赖汉人,边贸有利可图,胆子大的汉人,就有人从做买卖开始,到逐步定居。
汉人与女真双方相处还算融洽,而辽东的蒙人则复杂得多。
若草原上某部势力强大,有一统塞外的实力,则辽东蒙人自然归附,然后凭借整个蒙古草原的强悍实力,将辽东置于其铁蹄之下,进而威胁朝鲜。
若草原上四分五裂,各自为战,则辽东蒙人也不会嚣张,能与汉人、女真人相安无事。
此时塞外称雄的,仍是瓦剌一部,其首领即是大名鼎鼎的北元太师也先。
四年前的土木堡之战,也先败明军,俘明帝,声威达到了顶点,不过随后在京师一役中败北,实力受损,伤了元气。
原先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