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沉吟片刻,觉得如此倒也不错,博罗纳哈勒毕竟是自己儿子,有他跟着,多少能起个牵制的作用,遂点头道:
“也罢,你年龄不小,也该做点事儿了,我不在也失八秃的时日,你就跟着阿剌知院罢,记住,凡事多听多看多请教,切不可妄做决断,我明日召他前来,你同他见上一见。”
“是,谢过父亲大人。”博罗纳哈勒再次跪拜。
待兄妹俩从大帐出来,走上好长一截距离后,博罗方才开口:
“齐齐克,刚才蒙你替我说话,为兄这里谢过了。”
“兄长,你我之间,哪来这许多客气。”
帮博罗说话,只是齐齐克灵光一闪的想法,并不放在心上。
此时她的心里充满了好奇,好奇那个从未见识过的板升城。
“兄长,你去过板升城么?嗨,瞧我这记性,这些年你都是同我和娘亲一道,一直呆在乌苏克的,哪有机会去这板升城。
嗯,明日咱俩就去见识一番,如何?”
“明...明日啊,明日父王要我去见那阿剌知院一面。”
“那就后日,可不许再推脱了。”
齐齐克不容置疑,接着蹦蹦跳跳地走上前,边走边交待:
“嗯,不许前呼后拥地带着侍卫,让他们离得远些,要是咱俩身份传扬开去,如何还能在板升城里好生玩耍。
对了,衣服也不能太华贵,我这件皮裘不成,得换一换。
还有,既然那里都是汉人,咱俩也得取个汉名,我想想...
娘亲姓秦,咱俩也姓秦好了,兄长,你觉得呢?”
“成,都听你的。”博罗纳哈勒跟在她身后答道。
......
十余骑战马旋风般地回到了瓦剌东征大军的营地前,阿剌勒停坐下马,头也不回地说道:
“阿噶多尔济,太师你也见过了,该心安了罢,你父子二人和你部人马,今冬就放心在此驻扎,待来年开春,再安排草场给你们。”
“谢过知院大人。”阿噶多尔济父子齐齐拜谢,随后告退。
“额祈葛,太师打算怎么处置他二人?”
待人走远之后,阿剌长子苏合凑到他面前低声问道。
阿剌沉着脸,对儿子问的这个问题,他心中心中也是难以把握。
照理说,他的一番劝进之言没被打断,说明也先是有此心的,可随后他又召见了阿噶多尔济父子,还温言劝慰一番,暗示可以扶其登上汗位。
这就有些捉摸不透了,如今也先手中,不缺黄金血脉后裔,除了这对父子,被俘获回来的也先外甥脱古思猛可其实更具扶助价值。
此人乃也先长姐与脱脱不花之子,一人身具孛儿只斤与绰罗斯两家血脉,也先若想继续行那权臣之事,他这外甥实乃最佳傀儡人选。
两相比较,这阿噶多尔济父子其实价值不大,只是为了千金马骨的效应,暂时还不能取其性命而已。
想起刚才大帐之中也先语焉不详的言辞,晦涩难明的态度,阿剌不得不感叹,这位瓦剌王者是越来越难揣摩了。
“问这许多作甚?”阿剌按下心中不耐交待道:
“太师交待过,要我们多多留意这父子二人,今后你和额乐二人,还是和回军路上一般无二,继续同哈尔固楚克保持来往,他父子有何异动,尽快报与我便是。”
“遵命,额祈葛。”
苏合同兄弟额乐交换了个眼神,齐齐应下,听额祈葛这口气,还有今日太师接见这父子二人的表现,似乎阿噶多尔济有望坐上草原可汗的位置?
既如此,那需得好好捧上一捧了,即便是个傀儡,但毕竟位高,金口一开,给自己兄弟二人封个虚职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阿剌不知自家两个儿子转着这种可笑的念头,交待完后遣散众人,独自一人回转自己帐篷,还未到地方,半路上就被人给截住了。
“知院大人,兄弟等你好半天了。”
斜刺里一道人影闪出,同他并肩而行,阿剌定睛一看,却是赛刊王。
当年土木之变中,赛刊王生擒大明皇帝朱祁镇,原想凭借此功更进一步,奈何大元各职位都有人占据,仍只得继续做他那小王。
委屈了这些年,赛刊王一直心有不甘,与同样想更进一步的阿剌越走越近,到得如今,两人已是沆瀣一气,勾搭在了一起。
此次东征,两人分任正副统帅,刚才去拜见也先,赛刊王本也有份,只是他另有要事,让阿剌替他告了假。
“如何?”待进了营帐后,赛刊王简单地问了两个字。
“口气有所松动,不过还是摸不准他的脉门。”阿剌答道,“有可能会称汗,也可能继续扶持傀儡。”
赛刊王显见有些失望,“这么些年,一直替他东征西讨的,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咱俩的事儿,却一直不得寸进,唉!
他若不称汗,没有位置空出来,咱俩还是没戏。”
阿剌脸色愈加阴沉,缄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那脱脱不花之子,马古吉思怎样了?”
“知院大人放心就是,尽在掌控之中。”说到这个,赛刊王有了些兴奋,他刚才没有一道去大营,为的就是等这消息。
“那就好。”阿剌闻言,脸上也松动了些,又交待道:
“嘴上有个把门的,就是亲儿子都别说出去,否则性命堪忧。”
“放心,事关你我二人的后路,兄弟我理会得。”
赛刊王与阿剌相视一笑,都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