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在寻家不只快乐,就是精神和肤色看起来比原来都更好,甚至更显年轻。看来,他们在寻家是越活越健旺。
谷柏华应该为他们高兴,心里却难过得一塌糊涂,仿佛今天与父亲这笔交易成交后,大家便会变成陌路人一般。
虽是初冬,今天出着暖暖的太阳,并不显冷。谷柏华心里却不断地溢出冷嗖嗖的寒意,浑身冷得紧,赶忙喝几口滚热的茶。
寻家的茶制得好,清香、可口、耐品。
谷柏华复杂的情绪没有逃过谷庭仪的老眼,谷庭仪收捡好银票,笑道,“华儿,你不买点茶叶回去吗?”
谷柏华手脚凌乱地从衣袖里掏出钱袋,语无伦次地道,“买,买,买,我糊涂了,难得来次巡城,应该买点香儿制的茶回去。”
寻香感受到他的难过,心中不由跟着难过起来。
——原本大家是好好的一家人。
也许所有的错在文氏和汪氏,因为她们坏了心,弄得大家都坏了。若非她们,谷家不会散。所幸大伯还没跟文氏一样,认钱不认人,他还有良心,还在意祖父祖母的感受。
她这时想起,前世大伯就她嫁过来的这年丢的官,此时十月了——
心中一疼,摆手道,“大伯,这茶香儿送给你吃。你要吃得惯,往后每季我都给你送些茶。大伯,你在铺里等我会!”
海涛站在柜台里和君儿一起收钱卖茶。寻香叫上他,“你跟我回去一趟。”
谷庭仪知道寻香肯定是回家拿最好的茶去了,谷柏华满足了他的意愿,对这个儿子便没了抱怨。若不然,他不会同意寻香把最好的茶给谷柏华吃。
谷柏华很想跟寻香去寻庄看看沛林,可是他没有脸面去,这次回家,他让文氏再多备一万两银票要补给寻香,文氏一哭二闹三上吊,弄得他狼狈难堪。
他在外当职,家里的事都是文氏管着,一时间他从她手上拿不到多余的钱,只得带了这五万两来,所以没有脸去见沛林。
文氏肯拿五万两出来,还是因为浑水县也被御巡搜刮过了,怕在风头上闹出事来,影响了威远侯府和他的前程。
莫氏桌前的客人走了,铺子里清冷下来。
四周没有了外人,谷柏华眼红红地惭愧道,“父亲,我说过弥补寻香的,可是这次我手上一时没这么多钱。”
谷庭仪轻叹一声,“你也不容易。你把家里的人事能管好,我和你娘便安心了。欠寻香的,我们来弥补。”
谷柏华心里抽泣几下,这次回家,他明白了为什么父亲母亲要离家了。谷园真不是原来的谷园了,当他见到恢弘大器的谷园给丑陋的四分五裂地隔开时,心疼得差点晕过去。对文氏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恨和厌恶。若不是已儿孙满堂,真想一张纸把她给休了。
谷家分裂,他有种失落感。父亲在家时,虽然年纪大了,和母亲什么事都不再管,谷园却是个闹嚷嚷的大家。虽然分家时,他这一房分的财产最多,可是没有父亲和母亲的谷园,便不再是原来兴旺的谷园,有种谷园倒了的荒凉感,被隔得四分五裂的,越来越象个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