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着眼看了一眼咬着笔杆冥思苦想的贾环,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还以为康熙有多疼他,原来也不过如此,若真心喜欢谁,只会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又怎会说什么“你十五弟聪慧孝顺,可惜却不合为人主,朕只希望他能一生一世平安和顺”的话?只差没明白的说绝不会传位给他了,可见康熙便是喜欢他也是有限的。说到底,在康熙心中,最心疼最惦记的儿子,始终只有自己罢了,便是犯了那种事,也不过关几日便消了气……
从这折子里抬起头来,却看见康熙因贾环许久做不出来功课,忍不住自己凑了上去想给他讲,却被贾环不耐烦的推开,脸上竟也不见生气……心里不知怎的,便像堵了一块大石一般,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却听康熙叹气道:“脾气比朕还大,你二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聪颖好学又乖巧懂事,哪有你这样的?”
贾环头也不抬,哼道:“我做什么和太子爷比呢?太子爷是学以致用的,我是学来玩的,自然要高高兴兴的学。”
康熙看了胤礽一眼,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微微有些恍惚,回头道:“也是……”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是月余,天气渐渐转凉,贾环盘算着什么时候和康熙说说,好搬回去住,畅春园住着是挺舒服,可是和胤禛见的却少,便是见着,也只是在人前虚应客套,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而且每日和胤礽两个在康熙面前虚以委蛇,也累人的很。
抬头看看还在看折子的康熙和胤礽两个,真搞不懂,为什么康熙非要把他揪到跟前儿呆着,说什么要看着他、省得他顽皮不懂事……哼,这宫里上上下下,到处都是他的眼睛呢,还少了他那一双吗?
正要起身到外面晃一圈去,李德全悄悄的进来,凑在康熙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康熙点头,放下手中的折子,对胤礽道:“你过两日便要行册太子大典,现如今也忙的很,早些回去歇着吧。”
显然康熙是有事才遣胤礽离开,胤礽自然不会不识趣的硬要呆着,谢了恩退了出去,太子爷都避开了,贾环自然更不好留下,起身道:“我闷的很,出去透透气儿。”
康熙点头允了。
到了门外,却见胤礽正在一旁等着他,见他出来,脸上露出笑容,道:“十五弟出来了?说起来,自打回京,你我兄弟还不曾好好聚上一次呢,不如今儿做哥哥的做东,我们找个地方叙叙?”
贾环摇头道:“我去那边吹吹风儿,一会儿阿玛还要问功课呢,可不敢走远。”
胤礽点头:“说的也是。”
便告辞去了。
贾环有些愣神……这邀请也太没诚意了吧,随便一个托词,竟也不劝一劝就去了,想起他看见自己出来时脸上的笑容,这人……倒像是专门来看他有没有被康熙遣出来似的。哼,小心眼!
并不多想,便跑到临水建的小亭里看鱼去,这是他常呆的地方,每次说透气都是来这里,康熙要见他时,小太监也好找。将鱼饵扔进水里,他喜欢看那些漂亮的小鱼儿在水下争抢不休时激起的阵阵涟漪,总觉得那些波纹既美丽又神秘。
看了一小会,便听到一阵仓促的脚步声迅速向这边接近,贾环转头时,那几个小太监已经到了跟前,语气有些急促:“十五爷,万岁爷要见您呢,李公公派了我们来找您,让赶紧过去呢。”
贾环嗯了一声,康熙倒是常找他,但是他刚离开不久,而且还找的这么急,便有些不正常了,问道:“除了我,可叫了别的什么人?”
为首的小太监摇头,另有一个想了想却道:“奴才出来的时候,和我一同当值的小太监先被派去了太医院……”
贾环心里咯噔一声,莫名的就想起胤禛那日说的话:“阿玛年纪也大了……你要多看顾些儿。”
这句话贾环听来委实有点多余,他向来很注意康熙的健康,甚至康熙有些不好的生活习惯他也逼着慢慢改了,这些胤禛都是知道的,为何还要白嘱咐那么一句?
想着,脚下步伐便快了起来。
好在贾环走的并不远,不一会便回到了小书房,果然不出所料,康熙不在自己坐惯的椅子上,而是躺在软榻上,双目紧闭,旁边是急的团团转的李德全,地上还跪着一个人,看打扮是个大官儿的样子。
一见他进来,李德全如蒙大赦,道:“十五爷,皇上厥过去了,太医还没到,您看……”
贾环嗯了一声,并不多话,坐下便开始把脉,末了松了口气,道:“不妨事,是一时急怒攻心,痰迷心窍,这会儿也该醒了。”
伸手在康熙身上按揉穴位,一面道:“一会太医过来,开几服药吃,也就没事了,只是阿玛年纪渐大了,再不能这般置气,日子久了要出大问题的。”
李德全唯唯称是,至于康熙是为何生气,他们极有默契的一个不问,另一个也不说。那个大臣更是跪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揉了片刻,康熙便慢慢睁开眼睛,贾环将他背上垫高一点,服侍他喝了杯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见他左手还在颤抖不休,便劝康熙躺下再睡一会。
康熙摇了摇头,闭上眼睛靠了一会儿,再睁开时已然精神了很多,望向李德全:“今儿的事,宫里有多少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