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起,在西边带起一抹浓重的火烧云,这酷暑的暑气似乎才消去三分,一行人这才纵马向城内行去,看到白衣男子的作态,几名随从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爷回来啦!”
阍人熟练的迎了上去,将白衣男子手中的缰绳接过,目光中带着几分热忱,阍人心中清楚,自家这主子虽说不在朝中任职,看似闲云野鹤,可却着实是地位不凡,是大司马的心腹之臣,这些下人自然也清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所以对自家主子丝毫不敢有所怠慢。
戏志才点了点头说道,“派人去请光禄勋贾大人,就说本官回京了,今晚请他喝酒!”
旋即看到自家夫人挺着滚圆的肚子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戏志才疾步上前,轻轻扶住了吴苋的胳膊,“夫人,有身孕在身,就好生歇息着,这事情可大意不得。”
吴苋带着一抹温馨的笑容说道,“夫君,身子倒是没什么大碍,整日里乏力,趁着傍晚有精神,也四处走走缓缓身子,免得身子酸痛。”
二人相拥着走近屋中,吴苋自然是懂事的人,自顾自的坐到内室床上,吩咐侍女给戏志才从柜中取来干净衣衫,戏志才接过衣衫后吩咐道,“准备上些许酒菜,我请了光禄勋贾大人过府一叙。”
夜色渐起,天色朦胧了下来,天边那抹火烧云也随风隐去,戏志才这雅致的小院,倒带着几分清风明月相为伴的雅致。
贾诩迈着悠闲的步子进了戏府的后门,待到被下人引入偏院中,看到戏志才有些阴郁的神色,贾诩打趣道,“好你个戏祭酒,回到京都不先去向大司马报到,就不怕大司马克扣你的俸禄?”
戏志才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尽如人意求不得!别说戏某不是那等佞臣,就是戏某奉承大司马行事,不知道大司马如此妄为,戏某这俸禄还能吃上多久呢?”
贾诩带着几分阴测测的口吻说道,“我听祭酒大人这嘴里,话中有话啊!”
戏志才瞥了贾诩一眼,“贾文和,莫说戏某说你,旁人倒还罢了,你替主公掌控百草堂,又分管宫内事务,若是大司马有恙,不知道这天下,旁人容不容得下你?庙堂上那位,又能容得下你么?”
贾诩多多少少有几分不解,“志才,我听你这口气,莫非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大司马政令通畅,高瞻远瞩,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戏志才轻笑着摇了摇,“贾文和,纵然戏某不通政略,也知晓主公那封下令天下各地取消口赋、算赋的诏令,将天下人的矛头都指向朝廷了,如今朝中怕是没有那么安宁!还谈什么高瞻远瞩?”
贾诩带着几分默然看了戏志才一眼,“主公自然不会如此糊涂,莫非祭酒大人未曾看到朝廷的第二封诏书不成?”
“第二封诏书?”戏志才带着几分不解看向贾诩。
贾诩轻轻捻了捻胡须说道,“新政旧政孰优孰劣,未有定议,朝廷请天下有识之士,于七月七日在京都之中共议新政纠正优劣,辩天人之别。”
戏志才猛地一拍脑门道,“主公这连接不绝的两道诏书,竟让戏某进退失据,诚惶诚恐!看来,戏某这养气的功夫,还是颇有不足啊!听到朝廷第一份诏书的内容,戏某就昼夜兼程,快马加鞭往京都赶,却是未曾注意到这第二封诏书的消息!”
戏志才冷静了片刻,这才缓缓琢磨到,“文和,你不觉得,主公如今的行事,有几分急躁了么?欲速则不达,若是主公如此下去,隐患恐怕不小呐!”
贾诩揪了一把胡子说道,“我等谨小慎微,自然有我等谨小慎微的道理,可如今天下局势,各个都根基不稳,贾诩恰是认为主公此举,是在挥动屠刀,等到主公屠刀落下之时,这天下诸侯,已然都是主公网上之物了。”
戏志才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带着几分轻狂说道,“文和公所言不错,可怕就怕,这猎物,挣脱了主公的罗网,到时候反倒成为主公的心头大患呐!以往戏某还以为这天下诸侯只有曹孟德一人当得起主公的心头大患,可今日戏某偶遇了一人,心中更加担心了。”
贾诩眼观鼻口,沉寂不为所动,面无表的翕动着嘴唇,“贾某倒是有几分好奇,是谁人,竟能惹得祭酒大人忌惮?”
戏志才缓缓说道,“射阳臧洪臧子源!”
贾诩轻轻抬了抬眼皮说道,“张超提拔起来的干才,确实有几分才干,算得上是当世逸才。可志才要清楚一点,岂不闻苍蝇附骥尾,捷则捷矣,难辞处后之羞;藤萝依松柏,高则高矣,为免仰扳之耻。故君子宁以风霜自挟,毋为鱼鸟亲人。臧子源虽有八斗之才,可所托非人,张氏兄弟虽有清名,可未必有配得上名声的手段,吕奉先不过一独夫,又有何虑哉?以此观之,臧子源不过是崖上松柏,瓦上青苔,纵然有向天之能,等到大局已定,也没有回天之力。”
戏志才想了想,哂笑一声道,“还是文和公老成持重,戏某差一点就被臧子源那厮给欺瞒过去了。”
戏志才稍稍顿了顿,这才缓缓开口问道,“文和公,主公如今方才及冠,你说主公行事如此冒险,如此匆忙,却是为了什么?何苦来哉!”
贾诩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志才此言是老成持重之言,贾某心中不反对,可志才也要清楚,这天下,终究还是刘氏说了算,毕竟,大司马如今奉天子以令诸侯,谁也不知晓大司马是如何想的!大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