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众人皆为刚才那一幕所触动,谁也没有继续饮宴的心情,不多时也就散了。
晚间,冯紫英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水滟被扰得一样难以入眠,便问道:“夫君今日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前儿备考的时候都没见你如此。”
冯紫英一叹:“哎,还不是因为那李少游嘛……”
水滟听了冯紫英的话,笑道:“夫君这是起了爱才之心了?那李少游家境的确差一些,但他如今住在李祭酒家,难道还能少了他一匹马骑?哪里至于为他担心至此?”
“我倒不是担心他没有马骑,只是不知道我们平日里的消遣是带上他,还是不带上他好了。”
这倒是一个问题。
不是说什么贫富有别,只是富家子弟之间的娱乐项目都是不计成本的,他们觉得习以为常的事情,在李少游看来只怕是一种负担。
水滟笑道:“夫君多虑了。贫富尊卑,高低贵贱,这种东西都是那一类俗人最为看重的。交朋友看的是真心,而不是出身高低,家境如何。当初我要是在乎这个,又怎么会同薛家一介商贾交好呢?若真自命清高起来,我岂不是少了宝钗这位好友?那岂不是人生一大憾事?所以,夫君自不必多虑,只要你是真心与那李少游交友,他是一定能感受到的。”
“哎……只盼着他能早一日考取武进士,立下功劳在身。”
这一边,薛府接到了薛蟠的家书,并一些送回来的礼物。
女眷们得到的皆是蜀锦和蜀绣的工艺品。王夫人得了一匹湖蓝色蜀锦,并四个蜀绣宫扇,一双蜀锦的鞋子,六条蜀绣丝帕,六个蜀绣香包。宝钗得的是蜀锦做的旗装一套,两柄蜀绣宫扇,四条蜀绣丝帕,四个蜀绣香包。宝镶的是一套蜀锦衣裳,两条蜀绣丝帕,两个蜀绣香包,另有一个蜀锦做的布娃娃。连府里的刘姨娘和夏姨娘都一人得了一个蜀绣的香包。
送给薛益的是一套桂花陶瓷器摆件六个,并蜀地的美酒美食。而送的最多最杂的,当属薛虹那一份。
无他,送给别人的,都是薛蟠亲自去挑选来表心意的,而薛虹这一份,是上一次这家伙写家书,大言不惭地向薛蟠讨要的。且要的都是一些在蜀地十分不值钱的东西,薛蟠虽然深感奇怪,却很乐意替薛虹跑跑腿。
只见薛虹打开货品袋子,一阵奇异的香气便迎面而来,那里面装的是来自蜀地的辣椒、胡椒、麻椒和藤椒。且都是新鲜的植株,一株一株地重在粗陶花盆里头。
虽然一路运来,枝桠有些受损,叶子也大多枯黄,但因根部有泥土保护,再怎么不好看也好,植株也是活的。
薛虹心中抑制不住地高兴,心说,这回好了,他要发大财了。
薛益看见袋子里的东西,不解道:“虹儿,你让你哥哥大老远的给你送这些东西来是做什么的?哎哟,这是什么味儿,怎么这么冲鼻子?”
薛虹只是神秘一笑:“哈哈,父亲,这些可都是宝贝呢!用这些香料做出来的菜品味道与京中菜肴大不相同。不过还要等我试验一段时间,能不能成我还不能保证。”
薛王氏笑道:“老爷,你就别管他了,虹儿这孩子一天到晚的净是有出不尽的鬼主意,许是他们兄弟之间的把戏,别管别管了,你来帮我看看这匹蜀锦。”
薛王氏展开了一段蜀锦的料子,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一时只觉得华彩非常,工艺精湛,色彩纷呈。
薛益赞道:“难为蟠儿特特去寻了这么好的料子来,蜀锦难得,他却一下子找来这么多……这是花了多少钱?”
一直在看薛蟠家书的宝钗却拿着信纸抬头说:“父亲,这些蜀锦的制品,哥哥可是花了和市面上其他的绣品差不多的价格买到的哦。你来看这里,哥哥说,这些都是寡妇们做的,当地人知道她们是寡妇,把她们视作不祥人,所以不肯购买她们做出来的蜀锦,平日里她们出售成品的时候总要比别人价格压得更低才可以,否则绣品铺子是不收的。”
“哦?我来看看。”
众人这才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在薛蟠的家书上。原来,乔寡妇她认识二十多个可怜的寡妇,偏这些寡妇都是贞烈的性子,不愿嫁人。而为了生计,为了抚养孩子,这些寡妇便施展出了她们精湛的手工技艺,这些蜀锦和绣品,任哪一样拿出来都是珍品中的珍品,而却要因为她们的身份问题而不得不低价出售。
可她们却又不得不去做这些工艺复杂的蜀锦蜀绣。原因很简单,蜀锦蜀绣可以麦上好价钱,且不是人人都会做的。绣品铺子里的人见寡妇们愿意低价出售还肯收,若是寻常绣品,收来也不如蜀锦卖得好,且做寻常伙计的妇女多的很,他们哪里需要寡妇手里的寻常货色?
薛蟠见了愤愤不平,明明他们收走寡妇绣出来的蜀锦蜀绣,卖出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寡妇不祥这么一说了,价格一律都是那么高。这明明就是打压进价,什么寡妇不寡妇,简直就是借口。
于是薛蟠便以绣品铺子收别家年轻媳妇子做的蜀绣价格,把乔寡妇等人手里的蜀绣制品一律买走了。他既得了好东西送给家人,寡妇们又得到了公道的报酬,一举两得。
薛益看罢当即说道:“写信告诉蟠儿,让那些寡妇们尽情地做,我对这些蜀锦蜀绣十分满意。以后她们也不必卖给当地的什么绣品铺子了,只卖给我们薛家商队好了,旁人嫌弃他们不祥,我们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