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交接,天气转凉。南城门一行人轻装简从,打马上官道。十里外便是一个驿站,紧挨在驿站旁有个报邸,上面售卖着各式各样的书籍和报纸。
谢望博把旬报做起来后,对外开放了办报纸的权限,只要出工钱和本金,可以使用旬报作坊自己的报纸。一年多过去,陆陆续续办出了好几份新报纸。
谢则安在报邸前停了下来,拿了份报纸回来。
这报纸是他一好友捣腾的,那家伙姓富,叫富延年。延年这名字在大庆非常常见,但凡小时候身体不太好的,都会给孩子起这么个名字,期盼的是“延年益寿”。富延年少年时体弱多病,家里也不逼他,由得他到处撒欢。于是富延年念书不算顶好,交游却极为广阔,他上门求了谢望博好几回,竟得了谢望博的许可,办了份特别有趣的“京野画报”。
富延年的报纸是图多字少,说的都是人人都明白的小道理、人人都喜闻乐见的俗故事,连乡里人拿到手上都能看懂,往往报纸一出已被哄抢一光。谢则安能把京野画报拿到手,全凭他在报邸里有老熟人,可以靠刷脸拿到留底用的样刊。
赵崇昭见谢则安特意停下去拿报纸,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道:“三郎,你拿了什么?”
谢则安把京野画报递给赵崇昭:“以前不是给你介绍过个这家伙嘛,富延年。他这两年科举也不去准备,跑来搞这东西,听说卖得挺好的,每期一出来都立刻脱销。”
赵崇昭想起来了。
谢则安交了不少朋友,推荐给他的却不多,富延年是其中一个。可惜的是他这两年多来和谢则安闹别扭,根本不曾找过这个富延年。回想起自己做过的事,赵崇昭面色一顿,接过谢则安手里的画报塞进袖袋,保证说:“我一定好好看。”
谢则安莞尔一笑:“不用这么认真,里头的内容挺逗趣的。我是觉得陛下你太辛苦了,平时应该放松放松……”
赵崇昭心中一暖。
他已成了一国之君,能对他说这种话的人已经少之又少。即使是以前身在东宫,能像谢则安这样总是在站他这边想、站在他这边说话的人同样不多。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不知不觉间再也放不开“谢三郎”。
无论他们之间有再多的问题,他们有过的过往都不是假的。不管在谢则安心里他算什么、不管在谢则安心里曾经有过谁,只要他从今以后牢牢抓住谢则安就好。
赵崇昭说:“三郎,我们来比比谁先到下一个驿站如何?”
谢则安见赵崇昭眉目彻底舒展开,也笑了起来:“陛下不会忘了你的骑射总是输给我吧?”
这话可戳痛了赵崇昭的小心脏,他永远不想在任何事上输给谢则安。
这家伙还真敢说!赵崇昭转头瞪向谢则安。可一对上谢则安弯弯的笑眼,赵崇昭突然又忘了生气,整颗心仿佛快要化开了。
赵崇昭哼哧两声:“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这次我肯定不会再输给你。来不来?”
谢则安说:“敢不从命。”
张大德在旁数“一二三”,两人齐齐扬鞭,在官道上跃马前行。
两人到底还是少年,出宫没多久,从前的野性又冒头了,谁都不肯落后,一路相互赶超,连冷风刮耳都不觉得疼。直至胯-下的马都累得快跑不动了,驿站才堪堪露了个影。
眼看终点在前,自己却落后了一点儿,谢则安恶向胆边生,张口喊道:“昭哥!”
赵崇昭听到谢则安突然来了这么一声,差点从马上栽下去。本来他骑马骑得正兴奋,气血突然控制不住地涌向下腹。
卧槽他听硬了!
谢则安可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他很满意自己这招的效果,双腿一夹马腹,志得意满地赶超了赵崇昭。
赵崇昭:“……”
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把谢则安办了。
谢则安在“终点”勒马,笑眯眯地等着赵崇昭。
赵崇昭很庆幸自己的“小胖子”只是稍稍抬头,没有造反得太离谱。他瞅着丝毫没有自觉的谢则安:“耍诈赢了有意思?”
谢则安理直气壮:“兵不厌诈。”
赵崇昭骑马上前,两匹马越挨越进,只差没头并着头。
谢则安心头一跳。
赵崇昭定定地瞅着谢则安老一会儿,意有所指地说:“还一直不肯改口,这不是喊得挺好嘛,下次换个地方喊。”
谢则安:“………………”
张大德一行人追上来时,谢则安已经离赵崇昭老远。
气氛有点古怪。
一直过了升平县、抵达“学校”,张大德才小心地问赵崇昭:“陛下,怎么了?”
赵崇昭说:“没怎么,有人和我比赛输惨了,不好意思和我说话。”
谢则安:“……”
这不要脸的人是谁!
张大德追问:“比什么输了?”问完他又劝,“三郎,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就输了。”
谢则安说:“比不要脸。”他看了赵崇昭一眼,“我觉得我永远赢不了!”
张大德:“……”
赵崇昭定定地望着谢则安。
谢则安说“试试”之后,他们之间虽然有了不小的改变,可惜总像是他单方面的索求,根本看不见谢则安的半点回应。
最近他熟悉的那个“三郎”突然回来了。
谢则安的变化并不大,可赵崇昭就是能感觉出来。
这几年的谢则安像是被重重枷锁紧缚着,进退都格外小心,生怕越了界线。即使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