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过后,江冉拿起一枚银针,手起针落,稳稳的扎进左手的合谷穴。
紫苏在一旁替她高兴,“姑娘很厉害啊,方才只是太紧张了。”
江冉笑着摇头,只有她自己知晓,她心里似乎是有了一些阴影,在她手里的银针之下丧失了两条性命。
她能替自己扎针,却不能替别人扎针。
紫苏伸出一双纤细的手臂,“姑娘,拿我试吧,我不怕痛,绝不会叫一声。姑娘扎多少针也可以。”
江冉不愿。
紫苏轻声说道,“我知道姑娘心里有梦,是我们想也不敢想的梦,紫苏愿意陪在姑娘身边,为姑娘分忧解难,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无所谓,姑娘,不只是我,白薇和白芷两位妹妹也定然是这样想的,姑娘不必跟我们客气,”
她的脸上是坚定不移的神色,将手臂递到江冉面前。
江冉眼睛微微发涩。
她拿起一根银针。
手微微的有些颤抖,她刻意的不去回想,可是那两张痛苦的脸在她脑海里不断的回放,她看不清他们的容貌,只记得那神情。
手便再也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银针终究还是不能下手。
江冉的心里一片悲凉。
她以为历经这一切,内心早已经变得强大,没想到终究还是让那些不好的回忆占据了自己的内心。
她挥了挥手,神色十分的疲惫,“紫苏,替我将银针收了起来,拿了酒清洗干净收好,我想歇一会。”
她走进房间。
冉云儿睡得正熟,露出一段臂膀,江冉拉过被子替她掖好,她看着云儿的睡颜,心里难受的淡去了些许。
这世间艰苦,看到这样一张纯真的容颜,只觉得,那些不好的思绪也渐渐远去,她的神色这才微微好转。
这样过了一夜,江冉依旧没法克服心里的阴影。
第二日起来,连冉云儿也捏了她的脸颊问道,“你怎么好像有些不大开心。”
江冉笑了笑,“哪有。”
云儿只是摇着她的手臂,“还说没有,你看看你这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江冉笑了笑,“没事,就是一些小事,我会自己解决的。”
云儿也知道江冉不比自己,需要操心的事情很多,她不再追问。
两人去长青堂。
冉氏已经起来,江冉看了看母亲的神色,依旧有些憔悴,不过比起前世,倒是好了许多。
她熟练的拉过母亲的手,按在脉搏上。
脉搏平稳,并无大碍,江冉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娘亲今日若是不舒服,就好好的休息,不必起来了。”
冉氏摇摇头,这一夜她睡得安稳,可是还是做了一个梦,醒来之后,便再也睡不着。
冉氏便仔细的询问了秦妈妈很多事情。
她回忆起那一次手帕事件,以及后来的江正堂怀疑女儿私自卖药,兴师问罪的事件。她第一次知晓很多她不曾知晓的事情。
原来女儿早就知晓了自己的汤药有问题。
女儿暗地里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冉氏心里的愧疚更深了。
女儿为了保护自己,竟然悄悄的扛下了所有的事情,冉氏既觉得欣慰,又觉得内疚。
她软弱了这些年,也是该站起来了,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了女儿。
冉氏看着江冉布满血丝的双眼,心疼的伸手抚了抚,“我还好,”
新竹走了过来,犹犹豫豫的说道,“方才老太太过来问,问太太好些了没,若好些了,就请太太过去商议孔氏的事情,若是太太没好些,继续养着就是了。”
江冉眉头一皱。
昨日母亲在长寿堂晕倒,老太太今日还这般问,这是故意来气母亲的。
江冉正要开口。
冉氏已经冷冷淡淡的一笑,“你去告诉一声,我这就过去。”
江冉一惊,和冉云儿对视一眼,然后说道,“娘亲,你这身子不适,不如”
冉氏爱怜的看着女儿,温和的说道,“傻丫头,别担心,我自己的身子我心里有数,我已经想明白了,她们希望看到我被打倒的样子,我偏偏不让她们如愿。”
“娘亲,”江冉心疼了。
冉氏拉住了女儿的小手,笑了起来,“过来,帮我梳妆打扮,我记得我们冉冉说过,女子要注重仪态,不为男子,只为了自己。”
这话江冉日日都要在母亲耳朵边说上几遍。
她只是希望母亲能为自己而活,没想到母亲从不放在心上。
如今听到母亲说出这样的话,江冉十分的欣喜。
她和冉云儿对视一眼。
两人都笑了起来。
冉氏对着新竹说,“去摆了早点,我们吃了过去给老太太请安。”说着停顿了片刻,“让她们等着。”
冉氏对着梳妆台,薄薄的扑了一层粉黛。又画了眉。
冉云儿和江冉来了兴致,仔细的挑着衣服。
最后不约而同的选了一件锈红色的衣裙。
冉氏皮肤白,性子矜持透着高雅。
这衣服极衬冉氏。
这些年,冉氏病恹恹的,所穿的衣服都是偏了暗沉的色调,看起来也就越发的低沉。
如今这样梳妆打扮起来,竟然有了几分鲜亮的感觉。
“姑母原来是一个美人坯子。”
秦妈妈也在一旁感叹道,“那是自然,太太年少之时和姑娘一般容颜明亮,像云姑娘一般活泼可爱,”
自从进了这江家门,花朵一般的女儿就成了这般模样。
秦妈妈唏嘘不已。
新竹摆好了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