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南山别院的秦琼,有着一种鸟出笼中的感觉。
“我听有的人说这边有一种习俗,叫做送寒衣?”
“对,不过时间已经过了,应该是农历的十月初一就送的,那时候你正在医院里边。”
“事关孝道,乃是大义,没有看看倒是有点遗憾。”
于是,黄伯玉只好给他讲宋送寒衣习俗的来历。
“其实秦始皇修筑长城也并非一无是处,只是过分的压榨民力,的确有些残暴。暴秦之名,不应当与长城相联系。倘若没有长城,五胡乱华恐怕还会提前。”
的确,不能因为秦始皇统治残酷就把秦始皇所有的事情都说得一无是处。片面的看待问题,其实是古来就有之。
秦琼继续讲着自己的见解,从秦始皇又说到了隋炀帝。
“其实前隋炀帝也并非一无是处,运河不就到现在还能为民所用吗?”
于是便想起了皮日休的一首诗来,“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lùn_gōng不较多。”
秦琼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黄伯玉,“哦,你还有这诗才。不过他的过错并非是下江都一件事情。”
黄伯玉知道他要说的是三征高丽,只是这对于秦琼来说并不是一件美好的记忆,再说只会引起秦琼心情不好。
“叔叔还是多读一下这些兵法。”
南山别院的空调开的很足,火炕里边的蜂窝煤炉燃得正旺,秦琼坐在炕上哪儿都不想去。
已经到了农历的十月半间了,第一场雪才慢悠悠的落了下来,只一阵功夫便停了,院子里薄薄的一层,偶有雪泥鸿爪,看上去颇有一点意思。
屋子里架起了火炉,虽然有空调,但是冬天没火炉,似乎缺少了点什么。
黄伯玉买来了一壶黄酒,在里边丢几颗枸杞红枣,再放几块冰糖,还真的有几分白居易的诗意来。
“下雪天围着火炉喝酒,你小子还真的会享受。”
“那是,新醅绿蚁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百无?”
“你这大铁炉子是红泥小火炉吗?”
“哈哈哈哈……”
幸亏是秦琼,多少还有一些诗意,换了程咬金,气氛恐怕早就被破坏光了。
“说好的茅台酒呢?”
看来,军队里边就很少有不喝酒的人。在黄伯玉想来,嗜酒如命者,必是粗豪之辈,比如程咬金,比如尉迟大傻。
他从来没想过,渊渟峙岳稳重如秦琼者,居然也有想要痛饮烈酒的时候。
想想也是,毕竟是军中的热血男儿。
茅台酒来得很快,谢流影弄来的都是真货。一杯烈酒入喉,一句豪语出口,一片雪花落地,一个英雄顿首。
恢复了健康的秦琼,才是真正的那个英雄,借着半醉的酒性,在院子里打起了拳,一时间雪花翻飞,豪气漫延。
喝醉的英雄才是真性情的英雄,一瓶茅台下肚,秦琼重新回到了隋唐演义里边。
“小子,为我歌一曲。”
想来想去,适合于这个时候的,黄伯玉只会唱《精忠报国》。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秦琼醉了,手上的木棒化作虚拟的铁枪。一枪扎出,甚至能感觉到上面的丝丝寒意。虽然木棍太轻,拿在手里极不成熟,但是对秦琼来说,多少也是那么个意思。
“小子,再来!”
黄伯玉只好接着再唱。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手里的枪慢了下来,但也更加沉稳有力,看不出一丝一毫醉意。眼角甚至隐隐有了几滴泪光。秦琼的枪法乃是家传,从他爷爷的时候开始,他们家已经是将门了,三代下来,武艺更加精湛。
唱了两遍之后,秦琼居然也学会了,跟着黄伯玉一起唱了起来: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一曲唱完,秦琼手中的木棍狠狠地拍向了地面,于是木棍碎裂。
秦琼眼神重新回归冷静,“痛快!好久没有这样痛快了。”
黄伯玉能够理解,今日的秦琼也许才是真正的秦琼应该有的样子。这些年的军事生涯,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的创伤,提前透支了他的健康,使得他在作战的时候不得不考虑更多。
这也使得他在很多时候,不得不有更多的顾虑,也少了一些锐气,对一个将军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折磨。这种压抑时间长了,对于整个人的心理来说,也是非常不好的。从而导致秦琼在这一两年内更加的沉默寡言。
也许在外人看来,秦琼似乎更加稳重了,这种稳重不仅表现在他的作战方式上,而且也表现在他的性格上。但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这种性情无法得到完全舒展的压抑是多么的痛苦。
而今天这一番雪中打拳,醉酒舞枪,无疑是使得秦琼伤势加重的这一两年内最为舒畅的一天。看着雪花飘落的长空,他似乎感到从未有过的舒坦,他的目光似乎能够穿越浩渺的时空看到大唐。
黄伯玉似乎能够感受到秦琼身上的变化,他知道从这一刻起秦琼似乎经历了一次从身体到心理上的蜕变。一个更加自信,视野更加开阔,格局更加阔大的秦琼要回来了。
医生说了,他的身体还需要继续调养,所以第二瓶酒再没有打开。今天能够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