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悬于西方,时辰还不算太晚,刘承祐已存去意。酒足饭饱觅归途,看了看正在给刘葭擦嘴的小符,又瞧向高防与刘廷翰,刘承祐笑道:“今日就到这里了,回吧!”
“是!”
高防一脸泰然,刘廷翰心情倒有些澎湃,虽然入侍御前也有些年头了,但这还是第一次私下里与皇帝一并用饭。
“小人参见陛下!”走到门前,一名中年汉子却隔着侍卫向刘承祐行大礼。
有些意外,身份竟然泄露了?目光犀利地投向其人,年纪不小了,虽然穿着丝织的袍服,像个商贾,但明显透着股强悍的气息,此人出身行伍。
漠然地盯着他,刘承祐淡淡道:“你如何看出朕的身份?”
感受到皇帝森冷的语气,这汉子吓了一跳,明明是百战之余的壮士,此时忍不住畏惧感,心中暗骂自己昏了头。但既然戳破了,也就老老实实地道:“回陛下,小人赵仙,是陈王部曲,北伐时曾有幸得睹天颜。
适才小人得知有贵人驾临,却未料是陛下亲至,实泰来楼之荣幸,小人莽撞,惊扰圣驾,还请陛下治罪!”
虽然有些紧张,但这赵仙还是把情况说清楚了。了解之后,刘承祐又打量他几眼,虽然模糊,但确实有些印象。
神色稍微缓和了些,摆了摆手:“起来吧,朕本微服,就不要如此惹眼了!”
刘承祐说这话,是真没有一点b数,他这微服的架势,有多招摇,看其他人反应就知晓了。
“这座酒楼是你经营的?”玩味地盯着此人,刘承祐轻笑道。
垂首躬身,赵仙略作犹豫,答道:“回陛下,陈王念小人追随多年,因而资助小人,做此营生……”
“呵呵!”刘承祐笑出了声,说:“你也不必紧张,只要依法经营,照章纳税,朕也助你生意生意兴隆!”
“是!是!小的三生有幸,竟得陛下亲自教诲,小的……”赵仙看起来有些激动,口不择言。
“好了!!”扬了扬手,刘承祐道:“你回去告诉陈王,就说酒菜味道不错!”
“另外,朕驾临此地的事情,不许张扬出去!”刘承祐又严厉地叮嘱了一句,或者说叫警告。
这赵仙自然唯唯诺诺地应承着,小心翼翼缒在后边,一直望着刘承祐那一行人慢慢远去,消失在街角,方才大松了口气。额头、背心已然满是大汗,明显不是热的。
见其异样,手下一名管事不由问道:“这是什么人,派头不大,架势却足,还从来没招待过如此讲究的客人。还劳您这般毕恭毕敬,莫非是朝廷里的公卿权贵?”
“闭嘴!”赵仙却是呵斥一声,四下看了看,吩咐道:“我回一趟王府,你照看着酒楼,如常经营,不许议论,就当没这回事!”
刘承祐这边,是一家人饭后散步,与小符一左一右牵着刘葭的手,朝市外走去。当太阳不那么酷烈之后,倒也有几分舒适,若非周边的护卫,这副场面倒也异常温馨。
等上车驾后,却再度遇到了一件事,一件有趣的事。
通风的车驾内,仍显闷热,刘承祐拿着他买的那把蒲扇给小符母子扇风,刘葭是真的困了,很快就抱着父亲的大腿睡着了。
“外面发生了何事?”小符指向车外。
只见到,人流似乎在朝一个方向汇聚。
见这架势,刘承祐微微摇头,道:“似乎又有什么热闹可看了,能够引起这般轰动,我们也去看看!”
顺着人流,周转了两条街道,靠近了事发地点。隔得稍远,但居高处,也能看清楚事况,并且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主角——巡检司将军党进。
只见到场中,一小队禁军巡检士卒包围了几个青衣小厮,其中还有名华服傅粉的青年,正缩着脖子,既是畏惧,又是愤怒地望着党进。
而党进呢,手里拿着个鞭子,在其面前晃悠着,嘴里却没个停,骂:“都说虎父无犬子,定国公也算劳苦功高,英雄一世,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儿子了?你们这些人,除了飞鹰走狗,倚仗家里权势,在外面耀武扬威,惹是生非,你们还能做什么?”
“你以为,你在街市上是在逞威风吗?本将告诉你,你这是在丢定国公府的脸,丢你爹的脸。你看这些围观的百姓,只怕心里都在鄙视你这败坏家风的不肖子!”
边上,被两名士卒牵着的,还有一条猎狗,体型巨大,十分凶恶,只是此时看起来,有些凄惨,遍体鳞伤的,显然经过摧残。
党进则指着那条狗,继续怒斥那青年:“像这等恶犬,你带着去郊外打猎,没人管理,你领着到闹市上招摇意欲何为?不知道会恐吓百姓,影响治安吗?
虽说没伤到人,哪怕就是损坏了别人的财物,你以为赔几个钱就能了事吗?我告诉你,遇到我党某人,算你倒霉。
我巡检司是干什么的?本将职责所在,莫以为搬出定国公,就能吓到我?嗯?”
“你看你这模样,大好男儿,油头粉面,不是女人,偏要学脂粉敷脸,看到你就来气,你就一点不担心辱没你爹一世英名吗?”
“……”
见党进骂个没完,这青年都快被这凶神恶煞的武夫给骂哭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指着鼻子教训,这脸才是丢大发了。他寻思着自己,也没欺行霸市,只是带着自己的爱犬上街游逛,怎么就惹到这匹夫了。
不过,硬顶也是没那个胆子的,也没那个武力,苦着张脸,青年道:“党将军,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