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困局,自然要寻求突破,沈柏龙一度想重操另外一项旧业,找一些外商干他一票,快速积累资本。
然而,一番考察之后,他放弃了,人啊,还是得走正道!
当然,根本原因是,这么些年下,出门在外的行商们,多多少少是长教训的,戒备很强,并且都不会是什么善茬;
另一方面,官府对这些事情方面的打击,也越来越严厉,各大行会、帮会,不管是为了维持市面稳定,还是迫于官府的权威,乃至单纯地为了经营地盘,对流贼打劫的防备也强。当然,行业内、行会间的斗争厮杀,又是另外一回事。
总而言之,这碗饭没过去那么好吃了,发生在秋季的那场抢劫案,湖北商人固然血本无归,连命也搭进去了,但作案的那伙江北流贼,也没什么好下场,基本都被沉江,领头的强盗头子,尸体至今还挂在海边,给过往行船做路牌
因此,张柏龙最终决定,还是先做个良民,暂且安顿下来,并且做起他最不想干的老本行,苦力。
这几个月来,一边赚着糊口的辛苦钱,一边则在反思,反思自己过去的十年。他深刻地意识到,曾经的风光,竟然只是在一座码头上的方寸之地,而沿松二江河道,以及苏秀二州,有多少类似的码头、货场,说到底,还是个小人物。
若非一股不甘的、向上的心气支撑着他,几名生死相随的弟兄指望着他,还有昌国岛上渔村的父老等待着他,他或许也在失落的心理以及沉重的身体劳力中陷入沉沦。
就在这码头上,每搬一件货,每扛一个包,沈柏龙心头的压抑就更重一分。
这一日从早到晚的忙碌下来,或许唯一值得高兴的事,大抵就是发工钱了。
在上海滩的大小码头,工钱结算的水平、时间都不固定,月结、半月结、十日结、五日结的都有,就是没有日结的,显然前者更方便控制与剥削。
“巧”的是,沈柏龙上工的码头,正是当初他闯荡的叄号码头,拿工钱也不积极,没有亲自去,而是让兄弟沈海穷帮忙代领,这是同村出来的小兄弟,一直出生入死的。
而沈柏龙自己,则在结束上工之后,披上一件棉袍,坐在栈桥上发呆。海浪声声不息,冬季的海风更是侵肌刺骨,不过这些沈柏龙都一无所觉。
“大哥!”直到兄弟沈海穷的声音传来,略带一丝委屈与愤怒,跟在他身旁的另外几名弟兄也是一般,各个表情愤慨。
若是沈柏龙最大的特质是什么,大抵就是那种与神俱来的影响力了,回上海不过四个人,几个月的时间下来,身边又聚集了十来名弟兄,相互扶持,抱团取暖,一起在这上海滩生存。
“出了什么事?”沈柏龙问道。
沈海穷从怀里掏出几串前,估摸着不到四贯的样子,道:“周赖子又克扣工钱了,这回更过分,每个兄弟都被扣了30文,说是巩官人的意思,以后码头上吃饭、睡觉也要给钱”
听其描述,沈柏龙眉头当即便锁了起来,额间的阴霾明显加深了。抬眼看着围在身边的弟兄,此时都是义愤填膺,都是好汉子,挣点辛苦钱,平日里含羞忍辱也就罢了,辛苦所得还要被一些小人克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沈柏龙心知,自己必需要做些什么,否则人心必散,还怎么带队伍?想要重来,是离不开兄弟伙的帮衬。
“海穷,弟兄们的血汗钱,不能短了,把我那一份,分给大家,补足克扣部分,如有不足,从你那里出,我晚些时候补给你!”想了想,沈柏龙冲沈海穷吩咐道。
闻言,沈海穷一脸的不乐意,然而面对大哥严肃的眼神,还是照做了,当场分钱。
等做完这件事,所有人看向沈柏龙的目光都变了,感动、热忱,也有一丝愧疚,这样轻财好义的大哥,绝对是跟对人了。
察觉到众人眼神变化,沈柏龙更加坚信自己的决定了,挥挥手:“诸位兄弟都辛苦了,各自去休息吧!”
很快,码头上只剩下四个人,除了沈柏龙、沈海穷,加上一同回来的生死弟兄。
“周赖子在哪里?”紧了紧身上的棉袍,沈柏龙问道。
“一号仓库那边!”沈海穷当即道:“大哥有什么打算?”
沈柏龙没有答话,直接迈开步子,朝一号仓库走去,沈海穷三人见了,没有丝毫犹豫,紧跟而去。
周赖子,人如其外号,虽然以貌取人不对,但他就是给人一种阴险狡诈的个感觉。当然,至少在这底层,是个能力不俗的人,识字,会算账,能盘货,把码头上人、货安排得井井有条的,因此被叄号码头实际的掌握者巩官人委以重任。
因此,在叄号码头上,周赖子可谓是作威作福,什么管事、工头,即便是江湖大哥,也不敢在他面前炸刺,毕竟他的靠山是巩官人。而巩官人,可是秀州总捕巩宜的弟弟,亲的那种。
但是,就在仓库前,曾经不可一世的周赖子被沈柏龙狠狠地踩在脚底下,周边躺着几名打手,个个哀嚎不断。
面对气势凛然,目光凶狠的沈柏龙,周赖子很从心地讨饶道:“白龙兄弟,高抬贵脚,有什么话好好说,必有误会!必有误会!”
见周赖子那不堪的表现,沈柏龙眼神深处闪过一抹不屑,但语气冷淡地道:“有没有误会,我想周先生心知肚明,你当知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