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午后的眼光照耀下,潘美与曹彬二将,顺着常常的廊道,走向待诏所。禁宫森严,作为臣子,四下张望是失礼的表现,不过,阔别已久,潘美还是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周遭的景象,最终化为一声感慨:“宫中,似乎没有多大的变化啊!”
曹彬与他走在一块儿,或许是从郭威那里学来的谦慎持重,闻言,只是礼貌地笑了笑,并未接话。再加上,曹彬不似潘美在禁宫内当过职,没有那么多感慨,他的仕途生涯,是从地方职吏的位置上不断提拔上来的。当然,郭威的关系在其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说起来,此番奉诏还朝述职,还是曹彬第一次进京,第一次受皇帝接见。是以,就曹彬个人而言,沉稳的面容之下,也有一个激动的心情。
自从乾祐八年,朝廷收取荆湖后,潘曹二将,便一直被放在湖南,统兵、练兵、镇乱、剿贼,至今,已然快七年了。
哪怕在当初,刘承祐对全国军队进行调整,湖南地区没有幸免,似杜汉徽、李筠这些将领,都有调动,唯有潘、曹二将,没有挪动,皇帝的任用意图,可谓明显。
如今,两个人,都已年过三十,曹彬还可以说年轻些,那么潘美则已经可用奔四来形容了,可以说足足七年的宝贵时光被耗费在了湖南,潘美心里多少是有些不甘与郁闷的。
潘美少有壮志,是个事业心、功利心很重的豪杰,从平蜀到北伐,两场大规模的战争,都没有他的份,对他而言,实在是种痛苦。这也是,在十二年汉粤之间的“复辟战争”中,潘美极力向朝廷请命,加派兵马,一举灭粤,尽复岭南。
虽然被皇帝压制住了,但潘美心里的功业yù_wàng越发强烈了。如今,又是两年多过去了,当皇帝的诏令飞传湖南,潘美知道,他苦等多年的建功时机,到来了。
经过多年的南戍生涯,对于南粤的情况,潘美早已是烂熟于心,其国内形势,于他而言没有任何遮掩的地方。并且,潘美已经完全勾画好了,如何灭粤,如何进兵,有一整套的方案,准备在此次回京后,面呈皇帝。
待步入待诏所,见到坐在席位上,正与郭廷渭交谈的柴荣,潘、曹二人楞了下,旋即反应过来,上前行礼:“见过枢相!”
“郭将军!”又朝郭廷渭拱了拱手,两者之间,本来只是点头之交。
“我现在,已卸枢密使了!”柴荣见到潘曹二将,也显得很开心,指出称呼上的错误。
潘美这也是习惯了,毕竟柴荣从枢密副使到枢密使,掌握军政的时间可实在不短,可算是深入人心,而潘美当初在枢密院也做过一段时间的下属。
反倒是曹彬,微微一笑,礼节到位,恭敬道:“末将拜见柴公!”
曹彬就是这样,总给人一种稳重踏实规矩的感觉,根本挑不出什么差错来。看着也已迈入而立之年的曹彬,柴荣道:“国华能有如今的成就,邢公夫妇,也当欣慰了!”
曹彬当即谦虚道:“多谢国公夸奖,末将不敢当之,我之所愿,唯上不负君恩,下无受民怨,如此足矣!”
“你呀,这么多年脾性就没变过!”见其状,柴荣表情愈显宽和,他本就是个严肃沈重的人,对曹彬这种毫不张扬的言行很是认可。
“我给你介绍介绍,靖海军都指挥使郭廷渭,郭将军!此番同样,奉诏赴京!”柴荣介绍着,在场四人中,也唯有曹彬与郭廷渭互不相识。
郭、曹二者见礼,柴荣又朝向潘美,语气十分感慨:“仲询,如今果为朝廷大将啊!”
潘美微微一笑,恭敬道:“还要多谢陛下与澶公提拔,只是未能参与北方大战,甚为遗憾!”
听其言,柴荣难得地笑了笑,道:“看来,你此番回京,是已拟好请战书了吧!”
潘美接着话头便道:“末将斗胆请问澶公,此番陛下召我等回京,是否已定下平南之议?”
注意着潘美的眼神,满满的立功欲,柴荣却摇摇头:“我方北巡归来,对于陛下与朝廷决议,尚不清楚,不过,既已回朝,陛下自有嘱托,你们不必心急!”
几个人,就在待诏所中寒暄着,尤其是与潘美、曹彬的交谈,柴荣有些用心,特别关心南方的情况。
说起来,也无怪刘承祐对郭氏父子,会有难抑的忌惮。别的不说,仅看这等候召见的几名将领。曹彬,郭威的甥侄;潘美,早年就是柴荣的下属,为其所发觉,后来又受其举荐进入禁军,枢密院任职又担当了一段时间直系下属,对潘美的任用也大力支持;郭廷渭,当年的交情,至今发挥着作用,而作为降将,柴荣是也其所亲近的对象......
而这三人,显然是刘承祐为平南战事所准备的统军将领,都是要大用的。更别提,大汉军中,其他老壮将校中,与郭柴有牵扯之人了。
并没有让四人等太久,约一刻钟后,内侍前来传谕,召四人万岁殿觐见。刘承祐其时,正在后宫,与周淑妃调情,听她谈琴吹箫,缓解一下国事的压力。
前几年,他曾放过一段时间权力,但不知觉间,又收了回来,尤其在十二、十三年的军政大调整中,是亲自监督着下面,压得很多官僚都喘不过起来,待进入十五年,方才好了些。
对于柴郭潘曹四人的回京,刘承祐当然显示出了他的热情与亲切,拿着几张炊饼,对四人道:“这可是朕特意命人的从宫外采购的孙家饼,名气很大,招牌响亮,朕早有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