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那脚步停了下来,似是被什么东西拖住了,他俯下头去看,盐女一双手狠狠抱住他的左腿,如何也不撒手。
“快走。”她抬起一张脸来,满面的血污,两个字含混不清。
可是我又能走到哪儿去?这三界之中就算剩了我这一人,我又能走到哪去?我此刻倒不怪这孩子了,咱们都不能活下去,它或许是想现在出来再看一看它的娘亲又为何不可?
“你倒是命挺硬的。”帝君手中黑色灵气一挥而出,打在盐女的背上,血肉传来的闷声,盐女背往下一挺,也不知是死是活,但一双手如何也不肯松。
我以为看了方才那一场屠杀,我早做好了准备,我本该不会再哭,我从容地和他们一同死去,才算谱写了一段撕裂的悲剧,可心如何千锤百炼终究做不到如铁如石。“盐女,盐女。。。”我唤她的名字,哪怕心中早已知道她注定的结局,却始终忍不住要问上一句,她不是也明知道救不了我,却偏偏要为我拖延这片刻的时间吗?
她没有回答我,头抵在青石地上,只一双手不动如磐石。
“挡道。”帝君衣袖挥动,带动着她的身体,往后撞去。
“怎么样?你们是不是觉得你们很伟大?拼尽了性命为救得这天下人?本帝看来实属可笑,你们救得了谁?到头来不都只是成全了自己这一腔英雄热血吗?可是到了最后,是非功过又该由何人来说?这个世界,终归还是力量最重要,长长久久地活着,谁活到最后,谁才能笑到最后。”
黑色的死气在他手中幻化成一柄长长的剑,从黑暗星辰中走了过来。
我半边身子靠在偏殿的台阶上,见他走了过来,将怀中的汐月轻轻放在身旁,整了整身上衣冠,平静地看着那个人越发近了。
他成功地将所有人都踩在了脚下,如今只剩下我这样一个连威胁都算不上的蝼蚁,他惬意地看着我,享受成功的喜悦。
“你觉得我说得对吗?江怜星?”死气幻化的剑刃挑起我的下巴,他期待着我畏惧、臣服的神情。
死气透过我的皮肤,一点点蚕食我体内的灵气,腹中的疼痛和阴寒让我颤抖不已,但我尽我全力保持一抹微笑,“也不尽然,我们这么多人的确不能做什么,但至少拉个一个绿萼垫背不是吗?帝君,我觉得我们做的有意义得很呢。”虽然我什么都做不了,至少恶心一下他也是可以的。
“绿萼?”他的眼中一丝不屑,“她也不听话得很呢,她是我的女儿,哭哭闹闹也就罢了,但她终究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就像这世界,本帝花了多少心思,若是必要,毁了也就毁了。你们这么人,这么大的代价就得了这个结果,倒是很值得。”他笑了开来,手中剑刃往前递了两分,那阴寒侵入骨髓,虽是死气幻化,锋利逊色于世上任何一把宝剑,但凡沾染上,便是皮开肉绽。
“你竟是这样自私。”
我想起凡人若供奉那许多香火,只求那最遥远的紫微星君能看到自己的苦楚,求他施舍一丝善心,便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可是北极紫微星那样高、那样寒冷,紫薇星君坐在那样孤独的地方,亘古岁月,凡人如草芥一般在他的眼中更替,那些祈求、那些祷告又成了什么?
“紫薇帝君,你配不上这个位置。”我看着他的双眼,平静地说道。
他眼中的杀意骤现,黑色死气将我包围,冰冷的剑刃划过脖子,刺痛传来,温热的血暖了那剑。
却见他忽然眉头微皱,手中的剑去势便减了许多,竟是摇摇晃晃,拿不稳的样子。
一声雷鸣从远即近,掀飞层层屋檐、飞宇,炸开一个巨大的亮光,一声歇下,震得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他的天劫到了,快走。”我的耳朵还在那一片雷鸣声中,尚未回过神来,听见一道人声瓮声瓮气,听不真切。
四处张望之下,秦广王倒在一颗雪树花下,全身是伤,一点好肉都找不到,只那双眼眸亮得惊人,也同样向我这边看了过来。
“太好了,你竟然还活着。”我知道这地上的神官自或死或晕或重伤不能动弹,不可能都死了,但是至少见秦广王还活着,于心中也是一丝安慰。
她朝我摆摆手,脸上一片痛苦之色,那手又垂下,显然,她现在这一副重伤躯体支撑不起她这样的动作,“快走啊,到时候天劫连你一起劈了。”她的声音有些急切。
帝君的脸色也有些愕然,神的第四道天劫是什么样,我不知道,还没有神从这天劫之下幸存,但至少从这气势来看,是从未见过的骇人心魄。
帝君自然也听到了秦广王的声音,右手持剑,左手一道黑色气柱朝他面门打去。
这一刻,我也不知道哪里的力气,我肚中孩子难得配合一次,安分了片刻,从他拿剑刃底下躲了过去,奋身往他身上一扑。
天劫对应劫之人的灵力有一定的克制作用,灵力低微之人或还不能感知,但灵气越高深,受到的克制便会越大。
帝君本来此刻心神颇为不宁,加上灵力被压制,我这样一扑当真将他扑了一个踉跄,那黑色气柱打偏,一颗雪树“咔嚓”一声,断成了两半。
“找死。”他一招既空,这两个字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惬意,是真正的愤怒,回身便是一道匹练朝我丢了过来。
他的匹练速度较之前稍缓,但也不是我说躲便能躲得掉的,怜星刺有惜梧半壁的灵力使了全力或能一挡,怜星刺与那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