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只嚎了两嗓子,竟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吹嘘。
我心下想着,这个神界招魂师的脸皮,定是比师父的还厚。
容忌见我无恙,心情大好,对招魂师也耐心了些,“不知大师想要何酬劳?”
苍枫胡子拉碴,唇上还趴着两撇卷卷的胡髯。但他低头莞尔之际,竟显出几分娇憨姿态。
“大师?”我看他一人兀自发笑,轻唤着他。
苍枫回过神来,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地说道,“老夫这辈子无欲无求,任何酬劳于我而言皆是身外之物。殿下若是一定要还老夫这个恩情,随随便便给个上百年的神力便是了。”
“大师明德惟馨,不爱身外之物,那我们就不勉强大师了。”我满头黑线,坚决不可让步。
苍枫嘟着嘴,跺着脚一脸不快。
没过一会儿,他又不甘心地凑我身前,“听闻,太子妃和百花宫那位仙子关系匪浅?”
苍枫突然提及百花仙子定然有其想法,但百花仙子是何等的妙人儿,和这招摇撞骗的老头儿委实不般配。
我瞧着苍枫希冀的眼神,吊了他好一会儿,这才开口,“是有些交情。大师该不会看百花仙子澧兰沅芷,就生了收她为义女的心思吧?”
苍枫面露尴尬,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满地嘀咕着,“世人皆说我是神界第一美男,英俊潇洒自在无边。太子妃你不觉得,我和百花仙子郎才女貌,十分合适?”
“神界莫不是没人了?大师都能成第一美男!”醉清感慨道。
苍枫气得吹胡子瞪眼,拂袖而去,“你们不帮老夫,老夫自己也能摆平百花宫那小丫头!”
他身上挂满了铃铛,每动一下,身上就会叮当作响,吵得我十分头疼。这会子,他负气离去,我只觉耳根清静,瞬间舒爽了不少。
醉清端上魑魅送来的鲫鱼汤,“且歌姐姐,魑魅姐姐说鲫鱼汤益气养胎,你现在要喝吗?”
“不了。”我起身,扶着微凸的肚子,漫不经心地问道,“魑魅人在何处?”
“她同铁手去了军营,据说明日天帝就要重赐她仙骨,重塑她仙身呢!”若雪答道,忽而又偷偷对我说道,“太子妃,你可要多堤防着她!”
“怎么说?”
若雪将我拉至一边,瞥了眼容忌,见他面上并无波澜,才小声说道,“魑魅将军对殿下执念颇深,一般人看不出来。只因我是殿下宫中人,魑魅将军万把年前对我就抱着很深的敌意,故意使绊子也是常有的。”
九重天上,人人夸魑魅巾帼英雄,这回总算听到不一样的声音了。
“殿下,不好了!魑魅姑娘在军营崴到脚了。”屋外,一天兵慌张来报。
我心生不悦,“崴到脚就去请仙医啊,殿下又不会接骨!即便会,殿下也犯不着随随便便为人接骨吧?”
天兵偷瞄着容忌,见容忌无动于衷的样子,立马明白了容忌的意思,悄然退下,只字不提魑魅一事。
等众人散去,容忌握着我的手,仔仔细细地瞧着我手上针眼大小的伤口,“手指怎么无端生出个伤口?”
我也正纳闷,清霜既说了我昏迷期间无外人走近,我就更加没有受伤的可能。
下一瞬,他直接含住了我的手指。他的舌尖触到了我的指尖,将我冰凉的手指用他温热的舌头包裹其中。
“容忌,你干嘛?”我浑身一颤,以为他兽性大发,要咬断我的手指。
他微微发力,吮吸着我指尖的伤口。
不多时,我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我指尖的伤口,飞了出来。
容忌这才放开我的手指,唇间多了一根足有一寸长的银针。
他随口吐掉了银针,琥珀色的瞳孔愈发深邃,“她果真暗藏祸心。”
“你指的是魑魅?银针并未淬毒,她此举何意?”我看着指尖快速愈合的伤口,满腹疑惑。
“她眼下虽和凡人没什么区别,但她探知记忆的能力并没有消失。她定是对你施了银针后,悄然消除了清霜和醉清的记忆。”容忌解释道。
我捡起地上的银针,纳闷地问容忌,“就一根针而已,难不成还能伤害得了我?”
“银针随经脉游走,时间一长,恐伤及心脉。加之你有孕在身,可能自身尚未察觉异样,小乖就已遭不测。”容忌心有余悸地摸着我微凸的肚子,“此女留不得,我这就将她杀了。”
我虽痛恨魑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她曾是六界最令人景仰的女将军,倘若无凭无据将她杀了,众仙家难免对容忌会有微词。
容忌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但我在乎。他若是因为魑魅而遭受非议,太不值了。
“魑魅的事,你别插手。践踏过我真心的人,死一次怎么够?”我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刚出门,就遇上被天兵用担架抬回且试天下的魑魅。
她咬着牙,额上冷汗叠出。
“就一日未见,怎么弄得如此狼狈?”我将手中的银针悄然藏于袖口之中,朝着她盈盈走去。
魑魅见我安然无恙地站在她面前,惊愕地连瞳孔都在悄然放大。她有些结巴地说道,“你,你醒了?”
我半蹲下身,一只手悄然抚过她肿胀的脚踝,自顾自地叹息着,“这么漂亮的一双玉足,若是废了,怪可惜的!”
抬着担架的四位天兵已经将担架放在了地上,纷纷感慨我和魑魅姐妹情深。
魑魅悄然敛下眼里的惊愕,一边忍着剧痛,一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没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