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文庆下达了命令,可一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几位说书人才被领到了文庆的院中。
那位院中管事在前面引路,等到了书房,领着后面的五人朝文庆行礼,跟着便要介绍起来。
“这一位,我可是认识的。”文庆站起身,走了过去,“禄馆的华先生!您这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号称与英先生、古先生齐名!前几个月,您说《花魁记》的时候,我几乎日日都去捧场!还有你们几位,可都是大大有名啊!”
那位华先生穿着朴素,年岁也不小了,但精神矍铄,闻言拱手道:“公子谬赞了!我亦记得此事,因此今日听闻您需相助,便立刻过来了。”
“承蒙先生看得起!”文庆也客气着,然后一挥手,“我那边已经备好了酒菜,请几位赏脸。”
那华先生一听,顿时大喜,与其他几个人纷纷谢过,就被领着过去了。
这边等人一走,文庆脸色却阴沉起来,目光落到那管事的身上,后者立刻称罪,说是甘愿受罚。
文庆则道:“受罚?这个先不提,为何要挑选这个时候让他们过来?这个时间,我若是不招待,传出去,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可招待一群说书的,家中宿老知道了,指不定觉得我玩物丧志!”
那管事便低语道:“好叫老爷得知,小人本是去周围几个小馆召集说书人,但他们皆不知那《水浒》之名,便提醒小人去找这华先生等人,只是这几位都颇有拥趸,也是各自场子中的台柱子,轻易不得离开,需得将那书说完方可,一来二去,就耽误了时间,到了此时。”
这解释让文庆的不快稍平,而后他冷哼一声,便迈步离开,很快便换上一张笑脸,入了宴席,与几位说书人推杯换盏。
待酒过三巡,文庆才算是问起正事,只是这一问,脸色立刻就有些阴沉了。
“水浒英雄传?”
华先生听了这个名字,转身问身边的几位同行:“你们可曾听过此名?”
众人当然都是摇头。
文庆的脸色就更难看了,连表面礼节性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了。
华先生看出了端倪,赶紧道:“公子不用担心,以我等在这行的影响,但凡有些名气的话本,都不可能不过耳,兴许这里面有什么缘由,不如将这事说得详细些,我等好给公子分析。”
文庆强撑着笑脸,目光一扫,那管事赶紧过来,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华先生听完,眉头紧锁,却不敢不回应,就道:“原来是灵鹤茶肆之中说的新故事,不瞒公子您说,我等于他英瓯,也是有交情的,不过彼此之间还有竞争,有些新故事,若是找过来,让我等过目,那最初便只能在我等手上说,其他人不好染指。”
“反过来说,在他那边开说的,在你们这里就挂不上名了吧?”文庆强忍着怒气,让自己尽量显得和颜悦色,他心里清楚,别看面前几人只是说书的布衣,可有着一定影响力,自己虽然出身名门,还有龙骧将军作为靠山,可毕竟没有实职,真要是惹恼了几个,传出一些指桑骂槐的影射之事,就够自己吃一壶的了。
到时候说不定族中都要来过问。
更何况,这本无事,是自己忽然让人把他们招来的,如果再闹出矛盾,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正所谓自己找来的瘪,忍着也要吃完!
好在华先生也看出问题,笑道:“公子,话虽如此,但也有例外,若是那话本乃是佳作,说了几回之后,必然扬名,那这行的人便都要趋之若鹜,话本的作者也会渴求扩散,于是便会传入各方。”
“这需要多久?”文庆直接问道。
华先生就道:“要看话本本事的程度,若是一般的佳作,能吸引一些人的注意,那经过一两个月,二三十回便能传出,不过也有快的,那些真正引人入胜的话本,比如当前的《说天下》等,就是如此,从第一回便勾人心弦,几回下来,满城皆知,不出一个月,各处皆知了!”
文庆点点头,不复多言。
华先生等人也算是识趣,已然猜到了这一场席的原因,想着自己等人难给帮助,没过多久,就主动告辞,迅速离去。
等人一走,文庆才有些恼怒的对那管事道:“瞧你干的好事!”
管事的这次没有分辨,低头认罪,一句话不说的听着文庆数落。
文庆说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才算是稍微出了一口气,然后他坐下想了一会,说道:“你去给我打听一下,那个灵鹤茶肆,多长时间说一次水浒英雄传。”
管事的一听,就明其意,忍不住道:“公子,若是文棵所言为真,那皇甫氏就是奔着此事而去,您若也过去,被他看到了……”
“怎么?我莫非怕了他不成?何以他能去的地方,我就不可去了?”文庆将眉毛一皱,“再者说来,我若不去,如何验证?若是皇甫小儿果真是奔着那话本去的,里面必有蹊跷!我必探查清楚!”
说着说着,他压低了声音:“要知道,这小小话本之中,隐藏着的东西,可着实不少!”
与此同时,那些从文庆院中走出来的几位说书人,在走过了几条街道之后,尚为散开。
其中一人左右打量,见周围没有多少行人,便低语道:“那位文家的公子哥,为何那般着紧那篇新文,莫非里面藏着什么?”
“不错,刚才他脸色都变了,而且特意将我们叫过去,就为了这么一个新段,委实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