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附近树木浓密阴翳,又靠近水域,是以比其他地方寒气要重一些。这种时候,燃烧炭火有些矫情了,然静坐着又微有些寒意。武静不过稍微坐了一会儿,便觉寒气一阵阵侵扰过来,身上微有些发冷气息也不太顺畅了,捂着胸口一阵咳嗽。
罗骞和毗摩忙过来扶住他,拍着背帮他顺气。
郑无恨看着裴絮忍不住叹了口气:“静嘉兄,你这身子也太娇弱了,要不还是别呆这儿了,赶紧回禅房里去吧。”
武静好一阵咳嗽后方勉强将气息平顺,摇了摇头道:“不必如此。”回头望向罗骞,道,“罗骞你去准备个茶炉。然后将书房里的棋桌搬出来吧。”
罗骞领命去了,很快就将棋桌搬了过来放置在临水的窗台边,然后又离开几趟将铜炉和一应烹茶器皿都拿了过来。这些东西都放置在大堂后面的小库房里,搬动起来都十分方便。
三人都是席地而坐,郑无恨坐在棋桌西面,向裴絮道:“静嘉兄这身子只适合静养,就别让他劳神了,裴五,咱们来手谈一局,如何?”
裴絮在棋道的修为平平,跟武慧儿武信打打闹闹还可以,碰上武静裴长浪之流,基本没有还手之力,瞟了一眼郑无恨道:“我不会,你让七兄陪你。”
郑无恨望着裴絮笑道:“那就要劳烦你为我们烹茶了。”
武静摇头道:“烹茶让罗骞来吧。五郎随便坐坐,若是无趣,去找九娘玩玩也可以,她应该在那边树林跟障月他们练剑。”
裴絮跟武静其实也没什么话说,跟郑无恨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不过武静此人常年独居寺院几乎不与外人来往,对人情世故也不是很懂,没什么虚礼,相处起来比较随意,不会让人有拘束之感,所以相处起来也比较容易。
裴絮在堂中坐了一会儿确实无趣,便出门到堂外临水的长廊上,长廊之外还有约莫一两尺空地,围着长廊,种了几颗柳树,时值季春,低垂入水的柳树枝条上缀满了纤长鲜绿的嫩叶,嫩叶之间嵌着一团团的花絮。柳树之间间距甚大,其间种了几株木香,木香枝上已经缀满了花簇,花香与水上的冷气混合成一种清冷幽寂的气息,弥漫在长廊内外。
裴絮在长廊上走了一圈,走到侧面长廊的尽头,便被围墙挡住了。围墙也不高,以裴絮的轻功可以轻松越过去,不过长廊外出去几步远便是一个圆形门洞,也没必要翻墙越户了。武慧儿他们就在这墙外边玩闹,站在这边也能听到刀剑交击的沉闷声响和不时传来的争吵辩论的人声。听声音是武慧儿跟韩士双在吵闹。韩士双跟障月本来在水榭外的小演武场练剑,后来大概是被武慧儿他们勾着到了后边去了。两人凑在一起,吵架是十分寻常之事。韩士双吵架从来没赢过,却也从没认输过,反正一言不合就吵,吵不过就动手,一般打也打不过,最后要么自己蹲着生闷气要么一个人哭得稀里哗啦。裴絮站在长廊上听了片刻,也下了长廊穿过门洞走了出去。
武慧儿跟韩士双果然在吵架,这会儿估计已经吵完了,韩士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李茂和障月都在安慰韩士双。武小三武小四在劝慰看起来明显很悠闲的武慧儿。
裴絮无奈叹了口气,抱着胳膊上前问道:“双儿,哭什么?”
韩士双之所以哭是因为反正在这些人面前面子已经丢干净了,所以自暴自弃,但裴絮是刚来的,没看到自己刚才的狼狈,为了不让更多人看到自己丢面子,李茂和障月怎么哄都哄不好的韩士双立刻就不哭了。自己擦了擦脸上没干的泪痕,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武慧儿道:“师姐欺负人。”
障月和李茂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两人都不约而同上前帮韩士双拍打身上的灰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裴絮笑道:“师姐哪天不欺负你,你不是早就习惯了,怎么还哭?”
裴絮这么一说,韩士双又委屈了,只是好面子,才忍着没让眼泪又流出来。裴絮看他又要哭得样子,忙问道:“你先说说发生了什么?”
韩士双却不肯说,李茂抬头用胳膊碰了碰障月,示意障月说。障月挑了挑眉,看了一眼一直看戏的雅稚。雅稚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问道:“我说?”
本来大家都安静着没人注意到他,然他一出声,自然就将大家注意力都引过去了。裴絮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说吧!”
韩士双要去拦阻雅稚,然还没开口就被障月制住了穴脉,别说动弹了,连嘴都张不开,一着急,眼泪又滚了下来,看起来更是委屈。
雅稚指着自己的手指僵了一下,茫然地眨了眨眼,然而一抬头便看到裴絮注视的目光,顿了顿,只好回答道:“女郎说韩郎君剑术差,说障月在遛狗,韩郎君不服气,要跟女郎比试,结果被女郎一——没几下就打趴下了。韩郎君还不肯认输,继续追着女郎打,女郎就下了点重手,可能伤到韩郎君了,韩郎君就——就哭了。”
这种事情早已在韩士双和武慧儿之间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裴絮见怪不怪,淡定地听完雅稚的话,然后又望向韩士双,问道:“伤到哪里了?”
韩士双刚刚被障月控制,又气又急本来是要耍赖发脾气的,但裴絮恰好在这个时候问起伤势来,一时又有些心虚,不仅没心情耍赖了连正在滚落的眼泪都觉得甚是羞愧,于是讪讪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低着头不敢看裴絮,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