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远道默然看着李勤。李勤却是一时语塞,他恼怒地瞪了李茂一眼,然后又冷冷瞥了韩倾城一眼,冷笑了一声,道:“既然郡主如此厌恶,那我也不必死缠烂打非要跟着,虽然圣上有令在前,但郡主的脾气,圣上想必也是知道的。”
李茂缩在武慧儿后面,蔫蔫地低着头。韩倾城瞥了他一眼后便没有再看他,神色仍旧是从容温和,眉目间微微带着笑意:“我也觉得世子与郡主性子实在不合,郡主既然不愿意世子跟着,那世子便请自便吧,圣上面前若有责罚,自有我去担当,不会牵连世子。对了,茂二郎君,骑射之道也为君子六艺,茂二郎君就算不喜欢,只怕也是要学学的,令兄向来精通此道的,今日难得有机会在猎场遇着,茂二郎君不若跟着令兄好好学学。”
这是要连李茂都一起赶走了。韩士双懵懂地看了一眼兄长,见他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他毫不犹豫就放弃了,转头去看武慧儿。却见武慧儿也是神色讳莫如深,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居然没有迁怒兄长多管闲事。韩士双觉得气氛十分诡异,他虽然有些不解,虽然还有些生李茂的气但又不想看到李茂被赶走的小纠结,虽然……嗯,他小脑袋里还有很多乱七八糟小念头,可是却在这种平静的气氛下都纷纷偃旗息鼓。阿兄虽然看起来很平静,可是好像很认真的样子,师姐也怪怪的,他谁都惹不起,还是不要胡乱说话了。
连韩士双都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虽然不知道皇甫贞是谁,但却不敢多嘴了,王漫这种夹缝里生存的孩子,自然更加敏锐,也不敢多言。
只有武慧儿嘿嘿笑了笑,只是脸色也不太好看,皮笑肉不笑瞅了李茂一眼,然后又看着李勤:“原来是皇甫贞回来了,我倒是不知道,李茂,你也不知道吗?”
李茂躲开了武慧儿的视线,不敢接话。武慧儿也没有逼问他,只是嘻嘻笑了笑道:“我觉得韩倾城说得很有道理,李茂,你的骑射太差了,我又没耐心教你,你要不还是跟着李勤去学吧。我这边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李茂还是耷拉着脑袋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果然耷拨转马头往李勤身边去了,仍旧耷拉着脑袋。李勤平日里对李茂十分厌烦,今日见他被武慧儿和韩倾城嫌弃,看他这幅蔫头耷脑地样子,心里却又有些恼火武慧儿和韩倾城的不顾情面。李茂平日里跟着武慧儿,虽然说是需要武慧儿的保护,但李勤从来不觉得李茂需要保护,他虽然功夫不好,但脑子好使,只要不十分作死,要在一众纨绔里保全自己并不是什么难事。他死皮赖脸跟着武慧儿,其实为武慧儿做得更多。武慧儿如此,未免太过绝情。
而且,王远道也大概猜到了李勤的匕首是怎么回事了。想必即便不是皇甫贞送的,必然也跟皇甫贞有联系。李茂想来也是知道的,他说服不了李勤,便想将武慧儿拉下水来,利用她身后的力量去对付皇甫贞。武慧儿身后武信裴长浪都非泛泛之辈,有他们出手,皇甫贞便在长安城里翻不起风浪来。再加上韩倾城,范阳韩氏虽然是新崛起的寒门世族,但韩倾城显然师出名门,虽然至今为止还无人知道他究竟出自谁人门下,但他如今展露出来手段能力背后的势力都不是寻常寒门世族可以比拟的。远的不说,就说皇甫贞的消息,他王远道外有河东王氏的眼线,内里有云川长公主府的势力,却也只是知道皇甫贞出入过京畿道,并无确切消息皇甫贞是否出现在长安城内。但韩倾城显然却早已知晓,皇甫贞确实到了长安,而且跟李勤有接触。当然这也不是说河东王氏的力量不如韩倾城身后的力量,而是他王远道在河东王氏的身份地位显然远远不及韩倾城在他身后力量中的地位。
既然如此,那便是李茂有心算计武慧儿。难怪韩倾城生这么大的气?嗯?李茂算计武慧儿,是李茂跟武慧儿之间的事,韩倾城如此大动肝火,看来他也不是看上武慧儿身份背景这么简单,难道还真是喜欢武慧儿?看这样子,用情颇深。长安有个莫名其妙眼瞎的杨曦已经叫人摸不着头脑了,如今再出来一个更加惊才绝艳更招人喜欢的韩倾城,看样子,长安贵女们又要捶胸顿足恣意贬责武慧儿了。
王远道原本是一直说和的,但是事情牵扯到了“逆臣”皇甫贞,李茂又如何不厚道算计武慧儿,那就得另当被论了。他虽然更偏袒李勤,可是也没想过要让武慧儿受他们牵累。
王漫见王远道沉默不语,神色郁郁,凑过来问道:“皇甫贞是谁?”
王远道默然片刻,还是低声告诉他道:“是仙武元年陇右道节度使皇甫惟明之子,因为私自结交太子被贬到了博川太守,第二年就死了。皇甫贞是皇甫惟明次子。”
顿了顿,王远道微微迟疑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又继续道:“皇甫惟明家的三娘子,跟毋庸兄定有婚约。”
王漫了然,啧啧叹了口气,又有些不解:“皇甫惟明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你们都这么顾忌那个皇甫贞?”
王远道神色有些无奈,摇摇头道:“你回去问阿爷吧,这些事情,原本也不该我跟你说。只是你若什么都不知道,便不会有这么大好奇心,我只怕你转过身就忘了。”
王漫无语地看了一眼王远道:“阿兄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吊我胃口啊~”
王远道嗯了一声,淡淡笑道:“正是如此。”王漫甚是无语,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