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离宋州城二十里外的驿站,为了迎接秦王刘株的到来,驿丞和巡检一干人等早早便候在了驿站门口。
寒风将众人的胡子、头发尽皆刮得乱七八糟东倒西歪,却无一人敢开口抱怨什么。
刘株残暴之名人尽皆知,像他们这种小喽啰,在刘株这种人面前无异于蝼蚁,对方动一动手指头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跪在最前方的驿丞在心里叹了口气,甫一抬首,正好看到远处官道尽头尘土飞扬,一队人马正往这边过来,一眼便看得出这些人来头不小。
驿丞忙低声喝道:“贵人来了,都打起精神!”
众人应声称是。
须臾之后,轰轰隆隆的马蹄声如滚雷般逼近,官道喧嚣而起的烟尘中,走在最前方的青年猛地一勒马缰,马蹄高高跃起,险些踢中最前方的驿丞。
驿丞一动也不敢动,被迫吃了一嘴尘土,猛地咳了几下,但很快便忍住了,挤出满面微笑上前作揖道:“下官乃此处驿丞,不知各位大人从何而来?”
一个统领拿出一块金色令牌,“秦王殿下奉陛下之命捉拿郭家反贼,正欲押送回京。”
话音刚落,底下的驿丞和巡检“扑通”跪了一地,“拜见秦王殿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为首的青年翻身下马,神情冷漠道:“不必多礼。”
驿丞叩首谢恩,“殿下快请进。”说话间,低着头,不敢直视刘株的容颜。
但年轻人好奇心重,一个新来的巡检头一次有机会见到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物,忍不住悄悄抬起头打量了两眼传说中的秦王殿下。
只见青年身材颀(qi)长,着一身简单的月白色燕居服,发如墨云,用一根玉簪固定着,眉如远山含黛,唇似初荷之色。
——端的是陌上人如玉。
“好美啊。”年轻巡检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驿丞后背一寒,慌忙跪下,连连叩首:“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刘株一个眼神也没分给这群人,不疾不徐地向驿站内走去,薄唇轻启:“既然管不好自己的眼睛,那就别要了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两颗眼球也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
刘株孤绝料峭的身影不见丝毫停顿,一尘不染的六合靴从眼球上踏过,脚步依然不紧不慢,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高雅从容。
身后,一片安静肃穆。
被剜掉眼球的年轻巡检,满脸鲜血,哀嚎声没有发出便被塞回了喉咙里。
驿丞咬着舌尖,勉强保持灵台清明,跟在亲卫之后回到驿馆内安排吃食。
暗中观察的郭知宜头皮发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刘株的外貌出乎意料的好看,性格也出乎意料的暴虐。
她悄悄示意,埋伏于四周的人马更加小心谨慎。
※※※
随着秦王落座,破烂的驿站顿时蓬荜生辉。
厨子颤颤巍巍地端着做好的饭菜,送到秦王面前的桌上。
驿丞谄媚地笑道:“偏僻之地,饭食粗粝,还请殿下恕罪。”
刘株瞥了一眼,挥手示意他下去,驿丞如释重负地躲到了一旁。
刘株提筷,夹起一片菜叶,盯了半晌,又放下了。
驿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殿下,可是不合殿下的胃口?”
刘株好看的眉毛微蹙,“太老了。”
贴身亲卫神色如常地吩咐道:“这道菜火候不当,炒得太久了,重做一盘便是。”
驿丞舒了口气,喏喏道:“下官这就派人重做。”
驿丞转向厨子,低声喝道:“殿下宽宏大量,你还不快去重做!”
厨子连声叩谢,转身便回了厨房。
一盏茶后。
“太生了。”刘株声音淡淡。
亲卫摆了摆手,“重做。”
又一盏茶后。
刘株:“太油了。”
亲卫:“重做。”
暗处的郭知宜:“……”
又一盏茶后。
刘株垂眸看着眼前的饭菜,沉默不语。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着秦王抬起他高贵的手。
半晌,刘株方抬眼,目光平静道:“真是想不到,一个破烂驿馆的厨子竟是个会武的。”
“!!”
众人瞬间大惊失色。
驿丞慌忙跪地,“殿下明鉴,这厨子不过一介乡野村夫,除了一身力气,并不曾习过武。”
刘株下巴微抬,带着皇家人特有的矜贵,说出了自进入驿馆以来最长的一段话:“本王三睹此人奉上饮食,自然明鉴。此人手上的茧子和寻常厨子手上的并不一样,走路的姿势也同常人不同,一看便受过严格训练。最后……”
顿了顿,刘株睥睨(pi ni)众人,“本王说他是,他便是。”
刘株话音一落,亲卫立刻拔刀相向。
那厨子眼看自己被识破,索性不再伪装,翻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朝刘株袭去。
暗中的郭知宜恨恨咬牙,就差那么一点,刘株就吃下被他们下了药的饭菜!
她心中不由自主地划过一抹疑惑,刘株是从一开始就怀疑那个厨子,还是纯粹因为挑食意外发现不对劲的?
但很快,她便无暇思考原因了,厨子已经暴漏,计划不得不提前发动。
“咻……”清脆尖利的口哨声响起。
郭知宜蒙上脸,从窗户跳进大堂,手握窄身长刃的环首刀,直奔刘株而去。
在郭知宜出现的同时,十余个提前埋伏好的蒙面武士同时跳了出来,与四周的禁军打作一团。
驿站的大堂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