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崇笑呵呵道:“这别院里这么多人,还不许我来凑个热闹?”
郭知宜迎上去,行了一礼,“怎么会,徐伯伯能来,这座小院儿真是蓬荜生辉。”
“就你嘴甜。”徐崇屈指在郭知宜的发髻弹了一下,不出意外地被两双恼火的眼睛瞪了。一双是郭知宜的,佯作嗔怒;另一双是陆韶的,真的在往外冒火。
陆韶压下心中不悦,长腿一迈走到了两个人中间,直直盯着徐崇,不带一丝一毫的怯意:“徐将军,君臣有别,您刚刚……逾矩了。”
“那什么……刚刚不是没忍住嘛,一时手痒,一时手痒。”徐崇讪讪一笑,略有些尴尬,“冒犯郡君了。”
郭知宜适时出声,拍了拍陆韶的肩膀,“无妨,徐伯伯不过是在同小辈开玩笑。”
还君臣有别?
这顶帽子扣的可真够大的。
看不出来,陆韶平日里一言不发,像个锯了嘴的闷葫芦。这一开口,这么要命。
郭知宜笑盈盈地看向徐崇,柔声道:“什么郡君不郡君的,知宜就是知宜,徐伯伯要是和别人一样一口一个郡君,那也太外道了,知宜也不依,徐伯伯还同往日里一样唤知宜就好。”
徐崇大方一笑,“好。不过……我有一个疑问……”
徐崇狐疑的目光扫过神色紧绷的陆韶和笑意盈盈的郭知宜。
郭知宜惊讶了一秒,了然一笑,主动上前牵住了陆韶的手,冲着徐崇挥了挥。
徐崇哑然:“还真是……没想到,老龟说的是真的。”
“老龟?”郭知宜敏锐地捕捉到一个词。
“咳咳,就是魏人辅那老王八,”徐崇面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懊色,很快就转移了话题,挤眉弄眼笑道:“说来,你和你祖母还真的挺像。你祖母当初也是,一眼就相中了穷酸落魄的你祖父。”
郭知宜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徐崇和魏人辅的关系……还真是耐人寻味。
但眼下不是深究的时候,郭知宜顺着徐崇的话,腼腆一笑,随后欠身将徐崇让进屋里,“外面冷,徐伯伯屋里坐吧。”
徐崇笑了一下,转身进入屋内。
方四侍立在屋中,桌上茶水冒着腾腾热气。
郭知宜笑着看向方四,“多谢。”
方四被面具遮住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看得到他拱了拱手,语气中好像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欣喜:“是属下应该做的。”
徐崇不客气地先端起茶盏,吹了吹,抿了一口,“好茶。”
放下茶,徐崇抬眼看向郭知宜,“侄女这里真是卧虎藏龙。”
陆韶、方四,镇北军冉冉升起的两颗新星,哪个不是军中人人巴结的后起之秀?
而且更让他意外的是,在来这里的时候,他无意中瞥见的那个年轻人,竟然是范家的公子……
他忽然想起了两天前魏人辅说过的话——
“你不妨去问长安郡君。”
他那个时候怎么说的来着?
“大小姐?我承认这个女子确实聪慧。但她再聪慧又如何,一个女子最厉害不过是嫁入一户旁人艳羡的夫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华服珍馐地供养着,徒有高贵的身份。”
魏人辅老神在在道:“前朝不是还出过一个女皇帝吗?”
“可正是因为前朝出了这种牝鸡司晨的事,后来诸国哪个在这方面不是防得死死的,后宫、女眷一律不得干政。”
魏人辅当时的眼神十分意味深长:“不在其位,亦不预其政,以出世之身,做入世之事,这才是最高明的。”
读过的书早就还给了教书先生的徐.文盲.崇:“……说人话。”
魏人辅却怎么都不肯多说了。
徐崇一口气梗在喉头,又默默呼出,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打听一圈摸到了郭府的别院。
来了之后才发现,这别院还真是……让人意外。
郭知宜抬眼扫了屋内众人,讶异笑道:“唔,您不说我还没发现,大周最骁勇善战的将军们都在这里呢。”
轻描淡写地抹了过去。
徐崇眼角一抽。
以前怎么没发现,郭知宜说话的感觉,怎么和魏人辅这么像呢?
不想让你知道的,怎么都不会让你知道。
徐崇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光滑的边沿,透过茶杯上方氤氲的水汽,看向郭知宜:“对了,我此行还有一件要事知会侄女,和当初刘子陂一战胜利后侄女的侍女被虏那件事有关。”
闻言,屋子里其他的三个人同时抬起了头。
徐崇:“我后来暗中查明了,那天元帅和魏人辅都特意派了人去知会你,但是两拨人都被赵俊的手下拦住了,传信卫兵以为赵俊的手下会通知你,所以并没有声张。结果……后来他们就更加不敢声张了。”
“赵俊……呵呵。”郭知宜冷笑了一声,果然是他。
一个大男人,还是堂堂大将军,小肚鸡肠到这种地步也是没谁了。
“是啊,赵俊此人,器小志骄,好生事端。”徐崇毫不客气道。
郭知宜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徐伯伯此话怎讲呢?”
徐崇常年习武打仗,性子耿直,不好弄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眼下是第一次兜兜转转地试探别人,虽然对面是个比自己年龄小得多的女娃娃,徐崇却莫名有些心虚。
徐崇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严肃正经一点,“郡君可知如今京中的形势?”
郭知宜注意到称呼上的变化,心中立刻便有了想法,面色也郑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