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荫道的某一侧,也种植了一棵海棠树。
黎相思往前走了几步,几缕海棠花丝从空中飘落,顺着她的眉心落了下来,掉在她的脚边。
说实话,她最不喜欢海棠花。
她本来就是个清冷的人,周围朋友就不多,怎么还会喜欢“离别”“伤情”的东西?
想必海棠花,她更倾心合欢花。
一辈子这么短暂,她想与爱人日日合欢,携手一生。
门口的佣人问候了一声好,黎相思进了门,换了鞋。
韩老爷子在后花园,今天天气好,日光充足,他坐在亭子里看报纸。
韩老夫人见她来,没了往日的热情,抬头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眼神继续和精神还不太正常的许安安玩。
道了一句“振南在后花园,桌上有茶,口渴了可以喝一杯。”
自从许安安被许临之从那栋别墅带回来后,韩老夫人对她就有了明显的不同。往日还会奉承一下,现在连奉承都不装了。
寒沉在的话,她还会假笑几下。
黎相思“嗯”了一声,也没看她,话没多说,径直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待黎相思离开,寒茹拿着积木笑着逗许安安,“安安要听话,有些女孩子很不让人省心,迟早是要被惩罚的。”
后花园亭子。
安静得能听见风吹草地的声音。
黎相思进了亭子,恭谨地喊了韩振南一声“爸。”
见她来,老人放下手里的报纸,伸手指了一下自己对面石椅的位置,“相思,坐。”
黎相思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老人拿着茶壶,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找你来,就是觉得很久没和你说话了。我记得刚见你那会儿,你才五岁。跟着正华来韩家。话,就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一眨眼,以前那个小相思都快二十八岁了。你和寒沉结婚,也快十年了吧?”
黎相思点点脑袋,“快十年了。”
老人抬眼,看似慈爱的目光落在黎相思脸上。“刚结婚那三年,两个人婚姻关系不好,我还愁着怎么去缓解你俩的关系。到现在,寒沉几乎都离不开你了。你确实,有点本事。”
“本事?”黎相思烟眉微拧,“夫妻和睦是两个人共同期待的事情,为什么会说是我的本事?”
“不懂?”韩老爷子喝了一口茶。“商业联姻,连接的是两个家族之间的利益。像你的父母,黎家顾家联姻,顾家帮助黎家企业转型,转型成功后的黎家庇荫顾家。你父亲和你母亲之间,不需要有牵挂。”
“您和老夫人也是这样?”黎相思看着他,清冷的眸子眨了眨。
韩振南眯了眯眼睛,像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词。反问了她一句,“你称呼茹儿什么?老夫人?”
他看着她。
男人虽然七十,往昔那股威严依旧在。没等黎相思说话,他便兀地笑了一声,“寒沉把这件事都告诉你了?”
黎相思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指的就是,寒沉不是韩老夫人的亲儿子。
“他和我说了。”她答。
老人良久没有作声,茶香飘远,茶凉了半盏,他才叹了口气,“当年让寒沉娶你,是我一生最大的错误!”
他说得很坚决,似乎对她这个儿媳妇极其不满意。不满意她的同时,又在自责当年自己的做法。
“你看看现在的寒沉,看看他近七年来都做了什么。现在的他,远没有刚从伦敦回来,铁血手腕坐上韩氏集团副总的他半分。”
“他懦弱,胆怯,做事畏手畏脚。这样的人,怎么担得起韩氏一族的兴衰荣辱?怎么让韩氏一族的企业继续繁荣发展?”
老人抬眸,对上黎相思那双清冷的眸子。太过于清冷,以至于他也看不太出她的情绪。
韩振南将那杯凉了的茶倒掉,又重新倒了一杯新茶。“他能用三年的时间,更换韩氏集团奉行几十年的制度,将一个集团推入新的纪元。现在,他连一个小小的珠宝辐射案,都没办法第一时间处理好。”
“您……”黎相思眸光晃了一下。
果然,这件事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同行的栽赃,而是自家人的故意打压。
“吃惊吗?”老人从容地倒了一杯茶,“我不妨老实和你说,纽约检察院那边我打好了招呼,寒沉甭想借韩家的关系从纽约走回来。我倒要看看,现在的他到底懦弱成什么样子。”
“您太过分了。”黎相思站起身,话语间带着几分愠怒,脸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美眸轻轻眨动,语调平平,犹如在陈述事实。“寒沉是您的儿子,您将他当成一个机器来操控。为了把他训练成一个家族的继承人,连他本身的情感都剥夺。”
她逐步理清了自己存在的意义,自己在韩家的意义。
当初韩老爷子为什么要她来选择夫婿,为什么她点中了寒沉后,他半分面子都不给寒沉。在寒沉进了门,就指着他的脸说这是你的未婚妻黎相思。
那一刻,就是韩振南作为韩家一家之主的威严。那是他对下一任家主的磨炼和控制。
他控制了寒沉的婚姻。
寒沉性子不服软,不怕硬。城府深厚,心思缜密。控制起来,很不容易。
韩振南将她作为棋子,变成用来磨平寒沉棱角的一个工具。若寒沉能在婚姻里妥协,还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妥协的呢?
最后,寒沉妥协了。
但令韩振南没想到的,寒沉会对她情根深种。
黎相思不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