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够了,方寻了一座茶楼,要了间雅间。仆妇丫鬟们忙拿出梳子篦子,为二人重新梳理松散微乱的鬓发。
打理妥当,娉婷挥手斥退伺候的人,压低了声儿又问素素:“快跟我说说,那人到底是谁啊?”
素素端茶呡了一小口,闭起眼睛,微微仰头,似乎在斟酌措辞,“一位……嗯……一位‘高雅君子’。”
抬眼,见娉婷正杏目圆瞪,怒视着自己。素素笑了笑,“好了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那句无盐诗,又做何解?”
娉婷闻言,起身到门旁附耳听了听,见无人偷听,方蹑手蹑脚走回桌旁。那小心提防模样,像极了“做贼心虚”,徒引素素失笑。
她压低了嗓子,道:“我告诉了你,你可不许告诉旁人,否则,我可就没法活了。”
“那你还是别对我说了。保不齐哪天我就给你说漏嘴了,岂不害你性命?”素素学她压低了声音,一本正经说着,眸子里满是戏谑。
娉婷怔了怔,讷讷地说:“你口风倒是极紧的。我套你老半天话,你却一个字儿也不说。我同你说了也无妨。”
素素不置可否,垂眸喝自己的茶。
“……我便只在哥哥身后,远远地望了他一眼。正看到他也对我笑。从此我心里就忘不了他了。”娉婷说罢,忙捧起茶盏,佯装喝茶,掩饰内心的羞涩之意。
三月中,慕启烨随先生游学归来。慕年枫等一众堂兄弟为他接风。作为慕年枫的侍读兼好友,程子轩自然也列席。架不住妹妹软磨硬泡,就带了她去。
后来,江寒城里就多了一位怀春少女……
素素只笑看她,并不追问细节。
落在娉婷心尖儿上的人,正是今天不请自来的三人中的老大,慕启烨。
长庚天……启明星……慕启烨……天长……直到此时,素素方知,古代女子的婉约和隐晦,竟能达到此番地步。
“走吧,出来这许久,也当回去瞧瞧看,有没有‘有缘人’,对出了你的诗句。”搁下茶盏,站起身掸了掸裙摆。复又附耳到她耳畔,说:“他今夜也有来。”
“什么?”娉婷木然失声,赶紧跟着站起来,离开茶楼。行了些路,又顿下脚步,似乎犹豫不安。“你怎知他来了?他怎么会来……”
“你来得,怎地他就不能来?”素素笑了笑,挽着她手臂,半是怂恿半是推搡,往对诗的擂台处去。
远远的,便听见人群爆发一阵喝彩声,振聋发聩。
素素瞅了一眼娉婷,她突然驻足不前,目光锁定台上人,一瞬不瞬。顺她视线看去,台上一翩翩少年,纤长身形,正提笔伏案写着诗。
见她如此反应,素素心思转过,问道:“是他吗?”
饶是她以把声音压得极低,也吓了娉婷好一跳。
娉婷忽然间便面红耳赤,紧张得手足无措,几乎不知该如何呼吸。素素正要过去,却被她死死拽住,恳求道:“别去。”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一行人离开,娉婷这厢已然顾不上素素,提敛裙裾,独自火急火燎冲了过去。
素素抿嘴笑笑。
娉婷搜寻自己诗作的时候,她闲得无聊,便也提笔写了一句。将纸条挂上红豆树,回转身,却见娉婷面色青灰,愣怔在当场。
她心下一惊,忙问:“怎么了?”顺势拿过她手里纸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