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民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他早知道王府管家酒量有一套,劝酒更有一套,说起词来一套一套的。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左相大人似乎做了一些事,自己不能表现出异常来。
清悠修道,只是在旁边喝茶,王府也舍得下本钱,清悠被各种闻所未闻的好茶,加上见所未见的歌舞迷花了眼。
为民长叹一声,举起酒杯,舌头已有些不听使唤:“各位,我实在是不胜酒力,要对大家伙说声抱歉了。我满饮此杯,等来日再与各位不醉不归。”
王府管家笑着攀住为民的臂膀:“正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不醉不归还需要挑时间么?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胜过来日许多。”
众人都是一同起哄。为民勉强笑道:“我也想与诸位一醉方休,只是左相大人尚在府中,若知我吃醉了酒,非罚我不可。”
王府管家按住为民的手,说道:“哎。左相大人和我们小王爷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不定此时已经比咱们早一步喝多了,吟诗赏月呢。来来来,咱们再喝两杯,等到左相大人要回去了,你们主仆尽欢,岂不美哉?”
为民无奈,若要强行推辞,反为不美,一咬牙,举起酒杯便想要一饮而尽。突然,左相大人的笑声传了过来:“元成,都是你每次在我来时款待为民,让他现在都想住在王府了。”
赵元成哈哈大笑:“周家哥哥,为民机灵得很,我很中意,不如送与我怎么样?”
为民心中一喜,放下酒杯站了起来。王府众人互相看了看,也站了起来。
周南和赵元成携手走了进来,众人行礼,赵元成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多礼。周南笑道:“元成,你这是想将我也留下么?我就为民这一个机灵孩子,你还要留下,当真是岂有此理。”
赵元成笑着摇了摇头,转过头去问为民道:“怎么样,他们没有招待不周吧?”
为民笑着躬身答道:“我们常来,都是熟识,说什么招待不招待的。不过世子和左相大人再不来,为民还真要乐不思蜀了。”
周南故作懊恼摇了摇头:“看来就这一个机灵孩子,最后还留不住了。”
赵元成和周南相视大笑,为民等人也跟着笑笑。
赵元成将周南送出王府,周南再三谦让,赵元成还是让着周南上了马车,目送着周南离去。
周南靠在车厢里面,闭目养神。清悠发呆片刻,看左右无事,索性也闭目养神起来。
为民赶着车,在京城街头缓缓前行。京城街头不许纵马而行,乃是周南上一任左丞相——便是周南之父周伯渊——立下的规矩,这么多年来也无人改动,京城权贵便渐渐习惯了。
为民感受到周南的疲惫,一路沉默着,只是稍稍提了些速,想要快些回到相府。行了片刻,为民只见天色一暗,抬头看时,只见漫天繁星已然被乌云遮住。为民自言自语道:“看样子是要下雨了。今年的雨水格外得多。”
清悠睁开眼睛,说道:“我不喜欢下雨。”
为民也不回头,问道:“哦?清悠道长为何不喜雨天?”
清悠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初入茅山时,每逢下雨,屋子便会漏。晚上睡不好不说,每次都是我和另外两个师弟去补房子。所以下雨便是补房子,渐渐虽然不用我去补了,不过还是本能得不喜下雨。”
周南笑道:“我也不喜欢下雨。”
为民不禁莞尔,清悠奇道:“这是为何?”
周南叹道:“我小时候,父亲忙于朝政,一旦下雨,圣上体恤父亲,便会给父亲一日半日的假期。父亲得闲,便会来考校我的功课。唉,不提也罢。”
清悠一阵欢畅的哈哈大笑:“左相大人也会有这些烦恼么?”
周南笑道:“为何我不能有?我是左相,难道便不是人了么?”
清悠摇了摇头,沉吟片刻,说道:“我总觉得左相大人做了大官,不会有这些常人的烦恼。不过转念一想,即便左相大人是神童,从小到大没有做官的时候也免不了有窘迫的时候,便又想的通了。”
周南咳了一声,叹道:“官做的越大,便越不快活。若此时让我选,我宁愿被父亲骂,也不愿在这朝堂之上,步步小心,如履薄冰。唉,牵黄犬,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
周南的声音越来越小,终至于无。清悠听出周南言语中的退意,不解问道:“左相大人贵为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要如履薄冰么?”
周南笑了笑,说道:“我也说不清楚,各有各的好处,不过与你们接触多了,我还是觉得在江湖之上快活些。”
清悠得意笑道:“对嘛。江湖中人便是随着心来,只要不乐意,皇帝老子也管不得。”
为民笑道:“方才是谁说自己要修房子的?”
清悠讪笑道:“我们江湖中人说起来,都是以最强者说的。譬如我师父、我师伯他们,随着心来,便无人能强求。”
为民翻了个白眼,不过背对着清悠,清悠看不到罢了。为民口中说道:“廖前辈、袁先生他们在江湖中,不就相当于圣上么?你看当今圣上,不也是随心所欲么?”
周南低声道:“为民噤声!不要胡言乱语,非议圣上。”
为民撇了撇嘴,专心驾车,不再言语。此时为民酒气上涌,身子燥热,扯开了一些衣襟,凉风一吹,好不惬意。车厢里的周南笑道:“廖前辈、袁先生他们的确更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