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皇帝又坐了片刻,便起身离去。王郡君带着众宫女送到阁门口,行礼恭送皇帝。
皇帝走出两步,已到御辇边上,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回身扶起王郡君,说道:“阿尚,你若想吃油旋儿,朕派人去历城寻上一寻,总能寻到的。阿尚若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与朕说,朕给你。天下都是朕的。”
王郡君眼神微微躲闪,小声说道:“妾身知道了。妾身不要油旋儿,只是尝上一尝而已。”
皇帝点了点头,对知云和远月说道:“好生照顾郡君。”
知云和远月连忙行礼答应。皇帝这才乘上御辇,缓缓而去。
眼看着御辇去的远了,有宫女还是窃窃私语:“后宫佳丽不计其数,圣上独宠郡君,咱们这些跟着郡君的也是有福气。”
远月脸色一变,低声斥责道:“你们都是闲的么?乱嚼什么舌根子?”众宫女哄笑着散了,各去忙各的了。知云看了看王郡君脸色,并无什么变化,当下松了口气。
王郡君回了腊梅阁,百无聊赖,只是赏赏花,喝喝茶。知云和远月陪着,说些有趣的事,绕来绕去不过哪个宫女太监做了哪样蠢事,也没什么新鲜事。
眼看着王郡君睡下,知云和远月小心给王郡君盖了一层轻纱,免得受凉。王郡君睡得不踏实,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已悠悠醒来。
知云早递上凉好的水。王郡君喝了一口,略显疲惫的脸色得以好转,向窗外看了看,向知云说道:“莫忘了剪花。”
知云笑道:“知云记得呢,已吩咐了人去取花剪,等黄昏时,剪了花,就地埋了,也算是怜香惜玉了。”
王郡君瞪了知云一眼,说道:“好啊,你现在都编排起我来,说我不怜香惜玉了?”
知云笑道:“我可没说。郡君自己说了的话,我不敢欺骗郡君,只好勉强应和一声。”
王郡君拿着扇子作势,口中叫道:“讨打!”
三人笑了一笑,又说些闲话。远月说道:“这布谷鸟,往年都是四月才来,姑娘你就是太心急了些。”
王郡君叹了口气,低吟一句:“惊梦觉,弄晴时。声声只道不如归。天涯岂是无归意,争奈归期未可期。”
知云若有所思,远月实在想不明白,摇了摇头说道:“姑娘,你怎的每日都在想归去?我觉得京都比咱们历城好多了,又暖和,又大,还有许许多多好吃的好玩的。唉,可惜入宫来之后,便再也看不到啦。”
王郡君笑了笑,点了点远月的额头,说道:“你啊你啊。别人是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你倒好,你是此间乐,不思蜀。”
知云也跟着笑了笑,对远月说道:“各有各的好处,若在京城开心,那便是京城好。若在历城开心呢,那自然是历城好了。”
王郡君笑了笑,没再说话。远月撇撇嘴,说道:“姐姐都没有去过历城。”
知云也学王郡君戳远月的额头,笑道:“虽然没有去过历城,不过姐姐也有家呀。你个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看着两人笑闹,王郡君不由得也嘴角上扬。王郡君心中庆幸,身边是知云和远月这两个小姑娘。宫中寂寞得很,若无这两个小妹妹,日子会难过许多。
王郡君不禁又想起死去的南英,而后甩了甩头,将这个念头挤出。知云看到了,关切问道:“郡君可是又头痛了?知云给郡君揉揉?”
王郡君摆了摆手,笑道:“并未头痛。只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也是乏得很。”
知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远月没那么多顾虑,叽叽喳喳说道:“姑娘这样吃了睡,整日不动弹,当然乏得很。姑娘也要多走动走动,纵然不想见到他人,去后花园走走也行。”
王郡君笑了笑,说道:“你这丫头,是你想要出去玩儿,却非要扯上我做什么?你若想去玩,自去即可,我都支招给你,若被人撞到问起,只说是为我采露。你还想怎样?”
远月大叫冤枉:“远月当真是想要让姑娘走动走动,莫躺坏了身子。”
王郡君点了点远月额头,远月不满嘟哝两声。而后,王郡君洗把脸,将发髻散开,由着知云再重新盘起。知云细心梳着,青丝如泻。王郡君盯着镜中的自己,突然伸手轻轻摸了一把眼角。
知云柔声说道:“可是头发梳进眼边了?郡君莫怪,知云再柔和一点。”
王郡君另一只手也按在了另一个眼角,双手轻轻按抚着,叹道:“知云,你看,我有皱纹了。”
知云一愣,手一抖,梳子差点没拿稳。知云定了定神,笑着说道:“郡君又说些什么?这哪是皱纹?只是眼角的一些细纹罢了。你看知云,眼角也有的。”
王郡君扭过头,看到知云把脸凑了上来。只见知云脸上有些僵硬,眼角倒真被挤出了一些细纹,王郡君微微一笑,伸手抚平了知云的眼角,说道:“傻孩子,哪有自己把自己弄老弄丑的?唉,韶华易老,光阴一去。”
知云心中一涩,王郡君放下手来,坐直了身子,说道:“你今年二十一岁了,再过两年,我便与圣上说,放你出宫去。”
知云心中大惊,脸色都变了,声音带了哭腔,说道:“是因为知云笨手笨脚,惹郡君生气了么?郡君为何要赶知云走?”
王郡君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这孩子。你这么好,我还巴不得你在我身边一辈子呢。不是赶你走,只是,我们女子不易,在宫中更是不易,我这一生已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