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仲远点点头,说道:“这等事情,我骗你们做甚?”
郭明谦点点头,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对赵仲远说道:“赵侠士好好养伤,若有什么需要,直接叫下人即可。阿琰你莫再胡闹。”
郭琰撅着嘴,撒娇道:“爹爹你就让我照顾他吧,求你了。我还想听他说些故事呢。”
郭谦明只能说出“胡闹”两个字,便词穷了,最终只能无奈答应,并警告郭琰不得胡闹。郭琰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拍着胸脯保证不胡闹。
而后,郭谦明和郭叔孝便辞别而去。赵仲远叹了口气,说道:“你一个富家大小姐,何必做这些下人做的事情?好生奇怪。”
郭琰哼了一声,说道:“本小姐乐意,你管不着!”
赵仲远摇了摇头,问道:“小丫头,你今年几岁啦?难道郭老伯没跟你说过,对前辈要用敬称?哪有你这样你啊我啊的和别人说话。”
郭琰蛮不讲理道:“你都叫我爹爹郭老伯了,那你我便是同辈,同辈之间哪有那许多讲究?”
赵仲远一时语塞,索性闭口不言。
郭琰看赵仲远不说话了,好生无趣,便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赵仲远索性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忽然,赵仲远感觉自己的左眼绷带上轻轻划过一根手指,连忙睁开右眼,向一旁避了避,问道:“你做什么?”
郭琰怯生生问道:“疼么?我前两天见到你的时候,吓人得很。”
赵仲远一声长叹,说道:“疼是自然疼的,不过没有疼得难以忍受便是了。”
郭琰有些闷闷不乐,良久,说道:“和我讲一讲你之前的故事吧,好不好?什么横江渡七鬼,一剑镇三山,四义齐聚首,匹马破军阵,凡此种种,都给我讲一讲吧。”
赵仲远哭笑不得,说道:“这是哪个说书先生讲给你听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郭琰一副你可以骂我但不能骂我崇敬之人的神态,大声说道:“怎么是乱七八糟的?横江渡七鬼,初出茅庐的你和千沙派七个高手在江上打了一天一夜,最终一战灭之,千沙派一夜之间土崩瓦解。你敢说没有这事么?”
赵仲远苦笑一声,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当时风浪大急,我急中生智,将他们的船凿沉,自己依靠轻身功夫勉强到了岸上,依然淹的半死。他们轻身功夫极差,水性再好也无法承受一江之怒,于是便葬身其中了。至于千沙派,是茅山派二弟子——便是现在的茅山掌门二师弟——率茅山派诸位高手,过了几日剿灭的。我在其中虽有作用,不过并非最大作用,毕竟当时所谓的七个高手,并无千沙派的掌门在内。”
郭琰哭丧着脸,继续问道:“那一剑镇三山呢?”
赵仲远老脸一红,说道:“当时三个小山门互相之间有争斗,我带着家师的信去调解,家师在当地小有名气,谁敢不从?”
郭琰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四义齐聚首是真的了吧?可是没了前两个,这也没什么可令人激动的了。”而后眼睛又亮了起来,问道,“匹马破军阵呢?匹马破军阵呢?”
赵仲远痛苦的回忆蓦然被勾起。四处都是血与火,耳中尽是哀嚎,修罗场上,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都要置对方于死地。枪拿不动了用刀,刀卷刃了用拳脚,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了还要用牙齿互相撕咬。
荒奴近两万人,大宋近三万人,便在历城之中,搅作一团,一天一夜,双方无一人溃逃。
赵仲远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了。郭琰心中大骇,拽住赵仲远右胳膊,带着哭腔叫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赵大哥,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赵仲远只是沉进去一下,而后便立即从其中拔出神来。长叹一声,猛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人可以匹马破军阵的,小丫头。我和荒奴人打过一仗,知道战争的真正样子,不是存在于你满脑子的英雄梦里的那样。”
“战争,是让人恐惧的。”赵仲远颤抖着下了结论。
郭琰突然心疼起来。她从小就听爹爹说起,在她刚出生那会,有个人叫横江飞将,武功高强,除恶扬善,为人侠义,保家卫国。可是真实的横江飞将,就在眼前,也会受伤,会疼,会笑会闹,会恐惧。
英雄也会恐惧吗?郭琰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郭琰小心问道:“既然上次给你留下了如此深的恐惧,这次又是相同的对手,你为何依然前来?”
赵仲远沉默片刻,说道:“有人要来终结这种恐惧,或者说,今后很长时间让每个人都不再有这种恐惧。于是我便来了。”
郭琰的眼睛在闪闪发光。赵仲远扭过头,从露在外面的右眼看到了,笑道:“小丫头,你又怎么了?怎么总是在哭?”
郭琰抹了抹眼泪,在如火的夕阳落尽之时,说道:“赵大哥,你是英雄。”
赵仲远有些意外得看了郭琰一眼,郭琰吸吸鼻子,狠狠抹了一把眼泪,说道:“赵大哥,你等着,我去给你盛饭。今晚李妈妈做了好吃的,我去给你多盛一点来。”
赵仲远还未来的及答话,郭琰已然一溜烟跑了出去,只能容下赵仲远一句“谢谢”。
郭琰一路跑过去,而后回头恶狠狠道:“你都跟了我一路了,又想怎样?”
郭叔孝差点撞到郭琰,稳住脚步,叹道:“横江飞将也是凡人,小妹,你……”
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