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泽倚着船栏眺望远方,右肩被人狠狠一拍,脑海中那些悲催的游历记忆瞬间便被打散。
赢泽回头瞥了一眼比他矮半个脑袋,身躯却是宽他一倍的胖子,“你这般英明神武,我可做不到,你还是独享吧。能独乐乐你就自个乐吧,别拉上我。”
这胖子名为郝友谦,是这艘商船主家的独子,船上之人大多都称他为少主。正如郝友谦的自夸般,他的确是壮如泰山。约莫比嬴泽大个两三岁的他,只能用圆润二字来形容。那圆润如球的脑袋,圆润的身躯,圆润的胳膊大腿......浑身上下皆是圆润,加上这让人无力吐槽的名字,大半个月的相处后,现今的嬴泽可谓是一丝脾气都没有。
“嗯,此言有理。凭你这副瘦小身板,就算花再多的钱,一辈子怕也难成重器。太浪费钱了,不值得。哈哈,英明神武果然还是最适合我!”郝有谦认真地点了点头,昂首挺胸间一脸的傲气,还习惯性的拍了拍肚皮。
耳旁啪啪直响,嬴泽白眼直翻。他实在猜不透这胖子为何会以此为傲。其实,这还真是嬴泽个人的审美问题。在当下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寻常人家生活困苦,劳作艰辛,一日两餐下仅能勉强果腹根本谈不上吃饱喝足。为此,大多黔首身形皆是偏瘦弱,甚至是面黄肌瘦。而像这郝友谦这样白白胖胖的稀有体型,的确会羡煞旁人。
当然,嬴泽并不是那众多旁人之一。
这郝友谦乃临淄人士,世代经商,可谓是家缠万贯。难得的是此人心性不坏,那日嬴泽在一小城中寻找代步工具频频被拒时,还是郝友谦主动提出捎带他一程。当然,在费郝友收了他一笔昂贵的乘船费后,赢泽惊觉此人只对钱两不坏。
此时正值午后,浮云布满空中,淡一块,浓一块,天空象一幅褪色不匀的灰色布,似有大雨将至。
商船渐渐靠岸,郝友谦此番的目的地终是到达,届时他们会在此地互换货物再返航临淄,而嬴泽也将在此地换船前往沛县。
“少主,现已到达张县境内,距离张县城池还有十余里脚程。天色突变,我们是赶路还是靠岸就地休整?”
前来禀告情况的是郝家的大管事远叔,在这艘船上除了郝友谦便只是这远叔最具话语权了。
郝友谦双手托着沉甸甸的肚皮,“赶路吧。加快些脚步,一个多时辰应该就能到,快去准备吧。”
远叔点头离去。嬴泽看着当初死活不肯让自己搭船的中年人,总觉着有些不太顺眼。
“秦泽,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做我的舍人?跟着我,赚钱如喝水般简单。”
“嗯,好的,不考虑。”嬴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乘船已有大半个月,船上枯燥乏味,郝友谦便会常来找嬴泽这个同龄人来聊上几句。不过两人始终谈不到一个点上,嬴泽也明白交浅言深之理,因而每次交谈都是点到为止。
“哎呀!你不就是个无名游侠嘛。哼,等上了岸,信不信我砸他个几百钱,找上几名壮汉狠狠把你摩擦一顿!”
嬴泽无视郝友谦的狠话,双眼望着岸边,一动也不动,专心致志。
自讨没趣的郝友谦顺着嬴泽的目光望去,却并无看到什么惊异之处。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你看,那岸边左右两侧各停靠着两艘船。”
“......嗯?然后呢?”
“这两艘船一样大,停的多么整齐啊,船头船尾都对应上了!”
“嗯?”
“对对称称整整齐齐的,多好看呀!舒服!”
......
正如某人做不到张口闭嘴都带个钱字般,郝友谦也是无法了解某人对着整齐对称的古怪执念。
一个时辰后,二十余人的商队行走在崎岖的山间小路上。
“少主,前面是一个约莫三里的小山谷,过了山谷再走个两里多便是张县城池了。”
听着远叔的言语,郝友谦抬头看天,小眼睛眯成一小缝,“走快些吧。”
此时灰色的天幕像浸透了水一样,沉甸甸的,越坠越低,颜色也由灰变乌,更阴暗了,大雨欲来。
二十余人加快步伐,跟在队伍当中的嬴泽脚力不俗,自然毫不吃力。
迈入谷中,满坡满谷的古木新树,呈现各种奇异的形状,或如伞张开,或似龙盘绕,或像虎起跳,塑造出别一番景观,峥嵘而又森然。此间山谷的高树灌木既多又密,天色昏暗时,倒是让人觉着有些阴冷,乃至压抑。
天色越来越阴沉,布满了墨黑的乌云,像一口大黑锅,低低地扣在山谷上空。
约是走了一里路后,嬴泽心中的压抑越发明显。他始终觉着山谷当中有些古怪,可一时间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仰着头看着黑沉沉的天,嬴泽脚步一顿,倏然醒悟。
静,太静了。
此地林木茂密,人迹不多,多半是有小兽鸟群。可自打踏入山谷后,除去阵阵谷风,根本就不曾听闻鸟鸣兽叫,甚至是连正常的虫语也没有。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空被撕裂了,一片惨白,紧接着是一串轰隆隆沉雷。沉雷过后,秦半两大的雨点,铺天盖地撒了下来。
大雨降下,商队众人虽早已备好雨具,可这雨点既大又猛,队伍仍旧显得有些慌乱。
电闪雷鸣之下,不宜在树下避雨,更不可滞留在山谷当中。不说雨水会涨满山谷,便是上空时有的落石也可能会砸伤人命。
郝友谦在雨中呼唤着众人奔跑,然而刚跑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