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小爷我什么时候骗过人?宸儿姑娘你得相信我!”少年人想去帮宸儿擦拭眼角的湿润,后者灵活地躲了过去,他只得讪讪搓搓手,干笑了声:“好了好了,走吧走吧。”
山涧激荡,洪亮的响声充斥着整个峡谷,水花拍打在石壁上散成腾腾氤氲,最终积少成多形成终年缭绕的薄雾,崖底峡谷的气温有些低,光是杵在岩壁上一小会儿就冻得人直哆嗦。
“我说,这都小半个时辰了,你真打算一言不发?”女人坐在断层岩上荡着脚,百无聊赖地偷瞄了一眼身旁赠他半个时辰冷脸的人。
崖壁上横长着一颗行将就木的老树,它刚巧卡在人能够得到的壁台上,又恰巧牢牢接住了两位想要拜访山涧的人,这次与山涧的会晤很失败,于是乎老树自惭形秽,“咔嚓”一声,擅自代替二人面见山涧,断了自己的生路不说,也断了二人攀岩登顶的后路。
初五倚在石壁上依旧不言不语,视线抛向远处,当身边的人作空气。
红坟愤愤捡起几块小石头扔向山涧,“我怎么知道这里有棵树!我怎么知道你恰好被卡这儿了,我怎么知道我也恰好好被卡住了,我又怎么知道这树经不住我这一撞就连根断了呢!?”
少年不鸟她。
“我只是想救你好不好!”红坟扬起尾调,肩膀一耸两手一摊:“我是好心诶!你别狗咬吕洞宾好不好!”这委屈也太大了吧?她越想越气,情绪呈爆发状:“敢问这世间有几人能舍身跳崖救人的?我这么大义凌然,舍己为人,对你肝胆相照,九死不悔,你这小伙子怎么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现下反倒怪我把树给撞烂?行,是我撞烂的,我都给你道歉几百回了!顽石都快被我感动了好嘛!”
少年似有触动,眉头微蹙,薄唇刚启,又被女子一通呶呶打断,尤听她越说越来劲,尾音翘得肆无忌惮,“是,我知道,这棵树是个很好的垫脚木,可你当我白来的吗?我不能救你吗?不能救你我跳下来干什么?”
语歇之间,红坟掏了掏自掉下山崖不知掏了多少回空空荡荡的袖口,嘴角抽搐了两下又说:“是,符箓都用光了,我不能救你了,但我这不是下来陪你了吗?”
初五的神色终于在红坟自顾自一通胡乱解释后由原本的铁青变得漆黑无比,他阴沉着脸,平日里温润的嗓音比那山涧还要冷上几分:“你果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自己努力解释了这么多,到头来换到的居然是如此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而此话里还包含着指责她的不知错和以及若有似无的不谅解,万怨之祖恼羞成怒,利索起身来到少年跟前,她一只手撑着石壁与少年面对面,虽输了点身高却也不影响她的气势,她凶神恶煞的神情不输悍匪,咬牙切齿道:“初五小鬼,你挺横啊!”
初五迎着红坟沸腾的气势,看向她纯净的眼底,半晌后垂下眼帘,给人以颓然又无力的错觉,他依旧选择不言语,朝另外一边转过身去。
“啪——”红坟将另一只手也拍在石壁上,顺势少年禁锢在了自己的范围内不得动弹,凝望他俊俏的脸上毫无表情,突然间不知道拿这位少年怎么办才好,她深深叹了口气:“本祖千辛万苦赶来救你,你就是这种态……”
“不必。”少年打断女子的话,口吻像是被冻过一样,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眸也似乎不再拥有温度,似是两瓣犀利的冰刀。
仅仅两个字,比得过千军万马,红坟凌冽的气势刹那间散的干干净净,心口好像被刨了个坑似的,少年“歘歘”往里头灌着冰渣子,她忽然对自己的自作多情嫌弃了起来,一回想看到少年掉下悬崖时自己身体不自觉做出的反应,她胸口便徒然生出一股恶寒来。
“呵……”红坟轻笑了一声,撤走了禁锢,转身又坐回了石台上边,失落地凝望薄雾中湍急流淌的山涧。
天空中时有大雁成群飞过,红坟抬起头来瞭望排成人字形的群鸟,它们的啼鸣声似乎天生带着一种凄暮,总有一种悲凉的参和其中,让人徒感抑郁,万怨之祖抚上自己的心口,这个地方疼过很多次,却从没有一种像现在一样酸涩,苦闷,委屈揉搓在一起,闷闷的,明明没有多么热烈,却直教人鼻头发酸。
从来没有一次脆弱,能令万怨之祖生出想回钟山的念头。
此尘的死没有;
无忱的改变没有;
灵鹊散了心智也没有;
却是一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少年一句“不必”让她委屈的想要痛哭一场然后回到钟山把自己埋起来再也不问世事。
接下里的数个时辰里,二人之间再也没有了言语,两人像是陌生人一样各自站在断层石台的两侧,明明只是一丈的距离,却似隔了天涯海角。
蜿蜒的山路像条巨蟒匍匐在丛林里,秋季的萧瑟并未使茂密的丛林变得凋敝,反倒是染红了整片山头,放眼过去远处延绵着火焰般的山峦,说不出的壮丽。
“这里有些滑,宸儿姑娘小心。”走在前头的棠逸不小心趔趄了下,好不容易站稳后忙不迭伸手去搀身后的女孩儿,然而宸儿却无视他递过来的好心,安安稳稳地随意走了下来,少年人脸上泛起一阵臊红。
“到底还要走多久?”宸儿的耐心终于在日落时分被耗尽,她听着越来越大的水流声,望着没有尽头的山路失望地问道。
少年人脱口:“大概两个时辰吧。”
“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