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破洞翻出来的桑维翰,惊喜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也不管什么方向,撒开两条腿飞奔,先逃出去再说。
这好像是个村子,三绕两绕就快出村子了,这时却听见雄鸡报晓之声,期间还夹杂着犬吠声,吓得他一溜烟儿往村外一片黑乎乎的林子里钻,刚进林子就听到紧急的脚步声响,隐约见路上有几个身影在慌乱地找着,嘴里还嘟囔着:“快找,丢了人谁也活不了!”
桑维翰管不了那么多了,钻进林子里照直就往下走,胸腔好像已盛不下心脏一样,跳得厉害,就像是在给他擂鼓助威,出了树林有一条小路还算是平整,脚下就加快步伐直到在一处三岔路口才停了下来,看见路旁立一石碑,隐隐约约像是“武庄”两个字,管它什么庄子,还是离它越远越好。
快四十的人了,又饿这么多天,逃起命来浑身散发出的力量,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正在狂奔之时,前边又出现一个小村子,他毫不犹豫地跑了进去。心想:“过了这村子!贼子们可能就找不到我了!”
谁知一进村,这下可好,竟然听见一群狗叫声,于是他就飞速穿过村子和一群狗赛跑,还竟然跑赢了!
但狗吠声惊动了那帮贼人,给他们确定了寻找的方向。恨得他真想停下把领头追他的狗给炖吃了,无奈他不得不跑地更快。
这时天也亮了,见前面有一处山坳,心想:“天已大亮,再在路上一会儿被发现了,就跑不了了,还是先躲躲吧!”
桑维翰飞快地钻进山坳,沿着小路边跑边爬上到坡顶,爬的地方能清清楚楚看到路上的情况。心里祈祷着:“老天爷,再帮帮我,千万不要发现我!”
就在他默念着的时候,见大路上已经冲出几个人,边走边吵,虽然听不见,可他能猜得着!离得远也看不清他们的脸,穿得衣服乱七八糟的,像是城里那些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无赖们穿的衣服!
“过去了,终于过去了,我安全了,嘻嘻,呜呜!”此刻他又想笑又想哭,不过这时还不是哭的时候,更不是笑的时候,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是逃得越远越好。
桑维翰正要起身,却发现腿已经不听使唤了,抖得厉害,竟然起不来了,又一阵的饥饿袭来,可眼前没有可吃的呀!
有的只是草,各种各样的草,算了!凑合吃点儿吧!他开始挑拣着揪了一大把,也不管他什么味儿,就放在嘴里嚼起来。最后还是伸着脖子咽下去的,又连着吃了好几把,又用手掬了几捧水把嘴的异味冲了下去。总算是让胃肠停止了抗议,腿慢慢也不抖了,他试着爬起来,虽然两腿还是无力,可是能晃晃荡荡地走路。
此时已艳阳高照,很久不见阳光的他,感觉是那么的惬意。往哪儿走呢?肯定不能回去,往坡这边儿看,再往坡那边儿看看!正在犹豫不定之时,忽听得远处有喧闹之声,并且也越来越近!
“对!到人多的地方去,混口饭吃再逃命,否则饿也饿死了,那还逃什么命呢!”
拿定主意,就奔着那个方向走去,尽管腿脚还软,但还是坚强向前走着。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是很多人齐声喊:“为华夏江山一统!……为大唐永享万年……血战……到底……”
声音越来越清晰,像是朝他这边过来的,刚听到人声,心中有些激动,想加快步伐,但腿脚根本不听使唤,心想:“这几天就像走了一趟鬼门关,每日只有稀粥果腹,没有盐巴入口能有劲儿吗?石重贵!我桑维翰与你不共戴天,但凡有一日能杀了你,必将你狗肺狼心掏出来看看,不!生吃下酒!”
桑维翰心里想到这里,似乎心中痛快了不少,眼见着前面大路之上,一队队一行行的军卒,迈着整齐的步伐过了一拨又一拨。
他感到很神奇,为什么这支军队与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呢。那精神面貌,那行军的步调,还有那口号,是大唐的军队呀!我桑维翰自认也不是个凡人呀!为啥以前从来没见过,甚至听都没听说过。
他正在傻怔怔地发愣的时候,忽然有几骑冲到他面前喝道:“何人偷窥我大唐禁军!”
“啊?大唐禁军!”听到这里他竟然直昂昂地跪立当场,哭丧着脸,但无泪流出,嚎叫道:“草民冲撞大唐禁军神武,草民有罪!”
前面又驰来几匹马,听前面的人招呼道:“将军,发现一人,正在询问!”马停到他面前,一年轻人问道:“你是何人,何方人氏,为何在此?如实讲来,否则就当奸细处置!”
桑维翰一听问他名姓,他犹豫了一会儿道:“大人饶命啊!草民是这附近武庄人氏,姓武名大郎,并非奸细,望大人明察!”
他桑维翰只要敢报上真名,他相信凭河东节度衙门那金字招牌,谁敢不卖个面子,可他却惧怕回去,忽又想起黎明时见到那块刻着武庄的碑,就信口雌黄说叫武大郎。
见那人脸色变化多端,似乎是想笑又憋了回去,问道:“武大郎?武庄的?”
来人正是杨啸,这桑维翰名字一改,立刻把他逗得想要喷出来了!
“什么?武大郎,还他妈的真像,就这样上身长,下身短,杵着个满脸褶子皮的马脸,还真像《水浒传》中武大郎的描绘。“三寸丁,枯树皮,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还他妈的是头恶鬼!”
杨啸控制住内心的厌恶感,和蔼至极地问道:“听你说话,有几分文雅,莫非你是识文断字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