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远低垂着头,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酒杯的杯沿,摇曳不定的光芒投射在他的脸上,漫着一层冷冷的清辉,显得他整个人更加孤单寂寞。
即使知道他是刻意装出来的萧索,卫望泞看到他这个样子,心头还是狠狠地拧了一下。
可她不能安慰他,绝对不能在赵衡面前露出关心齐墨远的神色。
赵衡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他含笑望着卫望泞,“卫姑娘既然这么担心,不如朕下旨,让你免于担惊受怕如何?”
齐墨远的手指顿住了,全身散发着一股寒气。
卫望泞说道,“皇上您还是别这样做了,我的名声已经很不好,若是你再下旨,我以后都不要出来见人了。”
赵衡只是笑了笑,抬眸看着齐墨远,“我还以为镇国侯这辈子都不会成亲。”
齐墨远低声说,“臣也是要传宗接代的。”
赵衡轻笑,“原来如此。”
如果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怎么会等到这个时候。
“不成亲,难不成要当和尚?”卫望泞小声地嘀咕。
齐墨远看了卫望泞一眼,“不是。”
“那就好,只要不是身体有毛病的男人,肯定都会成亲的。”卫望泞认真地说。
赵衡轻笑出声,“真有意思。”
他打量着卫望泞,每次见到她,她都能给他不同的印象,比起上次的虚荣,这次她毫无掩饰地展露出她的肤浅,似乎想迫不及待让他看到她的这些缺点。
那么,她不想被他看到的样子,又是什么样的?
卫望泞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赵衡的主意,她现在就希望他能够早点回宫,别继续在这里添堵。
“镇国侯最近可有听到什么传言?”赵衡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看向齐墨远没有喝过的酒杯,似笑非笑地问,“朕记得,镇国侯以前是千杯不醉。”
“……”狗屁!大哥根本不能喝酒,一杯就倒。
赵衡这分明是想要试探齐墨远。
齐墨远拿起酒杯,苦笑说道,“臣的腿……不适宜喝酒。”
“那就不要喝,我替你喝了。”卫望泞抢过齐墨远的酒杯,不由分说一饮而尽。
“阿泞!”齐墨远惊呼出声,她的酒量并不是很好,要是喝醉了,回到卫家要如何跟长辈交代。
卫望泞放下酒杯,大大咧咧地说,“没事,我酒量好。”
以前的齐意宁酒量一开始是不好,但后来在宫中实在无趣,还真的养出好酒量。
至于如今的卫望泞,她以前没喝过酒,也不知酒量如何,应该不会太差。
赵衡眼底闪过诧异,“卫姑娘好酒量。”
“好说好说,皇上,您就别让侯爷喝酒了,我真是眼巴巴等着他的双腿能够治好,万一喝酒把他的腿喝坏了怎么办。”卫望泞小声地抱怨着。
“是朕的不是了。”赵衡低声说,“镇国侯就不必喝酒了。”
齐墨远从卫望泞的手中拿过酒杯,严厉地看她一眼。
“方才朕听到你叫她……阿泞?”赵衡的神色微冷。
“他叫我阿泞,有什么不对吗?”卫望泞疑惑地问。
她叫卫望泞,难道不能叫阿泞吗?
齐墨远低声道,“皇上,臣只是一时情急。”
“你还没回答朕刚才的话,最近可有听到什么传言?”赵衡心中的阿宁只有一个,齐墨远会脱口而出叫出这个名字,潜意识肯定是把卫望泞当成齐意宁了。
“不曾。”齐墨远低声回道。
“有一个自称是望月谷幸存下来的士兵回来了。”赵衡淡声说,等着齐墨远的反应。
齐墨远怔愣了一下,“是……齐家军的士兵吗?”
赵衡说,“不是,不过,他说看到你跟西疆的人在一起。”
卫望泞差点想翻给白眼,造谣一张嘴,后面全靠编。
一句看到齐墨远和西疆的人在一起就行了,齐墨远就是卖国贼了?
“西疆的人?那是什么人?”齐墨远反问道。
赵衡说,“西疆的皇子。”
“那人在哪里看到的?西疆好几个皇子,他看到的是哪个皇子?”卫望泞问道。
“他的话确实有许多疑点,可惜,镇国侯全都忘记了,不然还能对质。”赵衡淡声道,那幸存的士兵说话颠三倒四,所有的话都经不起推敲,他并没有全都相信。
今日不过是想试探齐墨远的反应。
赵衡的话虚虚实实,齐墨远觉得那个士兵肯定不止说了这些话,如果赵衡不相信,那就不会留下那个士兵的命。
看来有人还不甘心要在背后对付他。
“时候不早,朕该回宫了。”赵衡想试探的都差不多了,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齐墨远心思深沉,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试探出来的。
他到今时今日都不知道齐墨远的软肋。
不,以前他知道有一个人是他的软肋,如今那人不在,齐墨远还会忌惮什么?
齐墨远拱手行礼,“臣告退。”
他们的画舫一直慢慢跟在后面,如今兜转半个河面,还要再坐船回园子里。
“送镇国侯和卫姑娘回去。”赵衡吩咐着侍卫。
卫望泞在心里悄悄松口气,总算是能摆脱赵衡了。
“朕最近时常想起以前的事。”赵衡突然对着齐墨远的背影说道,“记得年少时,朕最喜欢去齐家,特别是齐家厨子做的蝴蝶酥,至今御膳房都做不出同样的味道。”
齐墨远回道,“皇上若是喜欢,臣明日让厨子进宫为皇上做蝴蝶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