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这次回荒月城,是因为得到了上官盈的死讯,而抵达城主府后,一口茶还没咽下,就听古涛等人简短说了一个又一个刺激人的坏消息。

山神祭计划失败,先帝诏书仍旧不知下落,裴斩重伤,他以及他的手下,皆不知所踪,杳无音信;

古裳死了,被言一色一剑杀害,古涛和荒驰彻底撕破脸,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荒清区坐拥几座矿山的杜之时被害死,他名下绮罗园发现地下兵器厂,私造兵器的罪名铁证如山,昨夜已被震天雷轰成废墟,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虽然基本已确定迟聿是幕后黑手,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仍有不清楚的地方,迷雾重重,令人脊背发冷。

其中一个绕不过的重难点就是——

到底谁在私造兵器,意欲何为!

捣毁了绮罗园的迟聿显然不是,而园子的主人杜之时,跟此事关系重大,但他已经死了,很难发现更多的线索,至于他手下心腹,除了沈硕这个细作之外,包括效忠慕子今的绮罗园掌权者石正兴,都已经死了。

绮罗园内部的人,奴隶、仆从、工匠、一众管事,也都没有抓到活口。

与绮罗园有直接关系的人全部丧命,死人的嘴最严,想撬开他们的嘴问出些内情,实属天方夜谭。

如今,只剩牵扯进这件事情的王老八,有重大嫌疑,以防他被人灭口或者自杀,古涛和古献都调派了人手,将他保护起来,同时进行审讯。

古涛本打算派遣人去将整件事情调查清楚,却被古献阻止,他的主张很大胆——到迟聿那里寻求真相。

古涛因为古裳的死,情绪激动,正是意气用事的阶段,自然不肯同意这种处理方式,父子两个争执不休,准确地说,大部分时候都是古涛在吵嚷,而古献话没有几句,但态度很坚决。

南泽全程旁观,心平气和,喝了醒酒茶后,还打了个盹,完全在消极应对。

他能大致预料到接下来的事情走向,也明白,节奏完全掌握在迟聿手中,而他无力回天,与其做无谓的挣扎,不若仔细地给慕子今写一封信,让他盯好其他的据点,谨慎排查细作,以免再出现绮罗园这种被一锅端的荒谬事情。

此事的真相如果传扬出去,慕子今定要被天下人笑掉大牙,完全被迟聿耍得团团转,原本也是智绝天下的人物,却被迟聿衬托得无能了!

三个人同处正厅内,却是各怀心思,只不过南泽更淡定罢了,而古涛和古献之间的僵持,在无名回到城主府后,被打破了。

然后,无名就在古涛、古献、南泽的诉说中,聆听了城中发生的一件件大事,怒得再喝不下一口茶了,还掰碎了圈椅上的扶手!

此时此刻,他脸色苍白,冷得像棺材僵尸,目光恐怖瘆人,看谁都像在看死人。

上官盈和古裳的死,这两件事本身以及引发的后续,掀不起什么风浪,无名都能平静理智地处理好,但唯独绮罗园的事,气得他头顶快冒烟了!

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私造兵器,无疑是在挑衅他在荒月城的权威,慕子今被迟聿耍得团团转,他何尝不是被慕子今玩弄于股掌之间?

越是权势滔天的人,越有骄傲和尊严,对无名来说,绮罗园兵器厂的存在,无异于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无名的情绪才渐渐熄灭,他用一个颇有人情味的话题切入与几人的交谈,语气伤感,“裳儿的死,本尊始料未及,人死不能复生,古城主、小献,你们节哀……放心,本尊一定会为裳儿报仇!”

古涛半闭着眼睛,死气沉沉,几分颓废,似乎古裳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一时很难振作起来,但坐在他旁边的古献,目光偶尔扫过他痛不欲生的样子,嘴角却勾起一丝讽刺,因为——

知父莫若子,古献看得出,对于古裳的死,古涛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痛苦,之所以过分夸大,主要是装给无名看,目的,是算计着无名看在他痛失爱女的份上,少一些责难!

毕竟,他是荒月城主,荒清区绮罗园私造兵器,一夜之间被迟聿捣毁,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头上难免落一个能力不济、疏于治理的罪名,而无名正是能处置他的人。

无名说完客套话,转头看向南泽,郑重其事开口,“听闻南少主出手,制作了盈夫人的傀儡,才保证了山神祭正常进行,顺利让陛下进入万魔谷……虽然非衣尊者掉了链子,结果让人遗憾,但南少主功不可没,本尊在此道谢了!”

南泽露出一脸受用的表情,笑道,“尊者客气了,举手之劳,更何况古城主早已给了本少主酬谢……”

他说着顿了一下,话锋一转,“盈夫人尚不是真正的傀儡,只能存留七八天,算算时间,后日只怕就要爆体而亡。”

无名面无表情,沉默着。

南泽双腿交叠,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意味深长道,“听闻百里将军素日与盈夫人关系不错,他可会赶来看盈夫人的尸体最后一面?”

古献闻言疑惑,因为据他所知,盈夫人跟谁都不亲近才对,他更没听说过百里念跟她有交集。

无名目光一紧,不悦南泽竟当着古献的面,说这样危险的话,他琢磨着要将古献打发出去,少顷,他看向厅内一侧放置的屏风,厉喝一声,“谁?”

南泽心知他在避而不答,应当是顾忌着古献,不由暗骂无名太过小心翼翼!

他视线落在屏风上,拍了下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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