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念到底为将多年,心理素质过硬,面对大势已去的局面也没有崩溃,很多事情的真相,他已经有了方向,但同时又冒出更多疑惑,令他心乱如麻。
此时此刻,他面前是苏玦和魔兵,后面是言辞的骑兵,毫无生路,唯有拼死一战,才能有一线活的希望,至于其他,以后再说!
百里念拼尽全力让自己镇静,极力不让对方看出他的慌乱,冷笑起来,声音平静,“言将军这是置言家主的命令于不顾?好大的胆子!”
“骠骑将军莫要误会,没有言家主的许可,本将军怎会胡乱行事?”
言辞面目清俊淡漠,语气里刻意带了几分怜悯,论不动声色侮辱人,他也很在行。
百里念心高气傲,哪受得了别人的“怜悯”,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以接受!
百里念气得快要炸了,但同时又明白眼下不是他意气用事的时候,双手捏得咯吱作响。
言辞又道,“大局已定,也没什么好隐瞒了!不妨直接告诉你——户部尚书苏玦大人,是言家主与本将军拥立的丛叶新主!”
这番话掷地有声,百里念心神巨震,他的视线死死盯着胜券在握的苏玦,“你背叛了暴君!”
苏玦还未作声,魔兵领将巫骨自猛虎上下来,在言辞身边同样单膝跪地,更直白地道,“末将参见陛下!”
言辞将兵符又举高了一些,亦道,“末将参见陛下!”
言辞与巫骨两位将领带头,手下兵将纷纷跟上,整齐划一道,“参见陛下!”
声振山河,震颤人心。
苏玦神色不变,笑意如常,没有丝毫被拥立的得意,平静地仿佛理应如此,他伸手接过言辞手中的兵符,清润威严的声音传进每个人耳中,莫名令人信服,“平身!”
“谢陛下!”
如果说,方才苏玦的背叛之意还仅是有可能的话,那眼前发生的一切,就是实锤!
百里念是这场山呼朝拜中唯一一个另类,他似乎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只觉经历的一切只是个噩梦!
百里念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死心地问向苏玦,咬重了每个字道,“在言家主看来,你身上有害死言妃的嫌疑!他不该支持你为帝才对,你倒底拿什么条件说服了他!”
苏玦轻描淡写地解惑,“言妃娘娘武功盖世,怎可能死在无名手中?假死罢了,从始至终,她的‘死’就是个圈套,为的是让你们认为言家军的立场由相助陛……暴君,转为中立,成为可拉拢的对象!之后再一步步将你逼到绝境,视言家军为救命稻草,说服南少主,为其打开方便之门……”
苏玦说着,顿了一下,看着百里念,笑容愈发欠揍,“言辞率大军能毫无伤亡来到我身边……真是谢了!”
百里念终于什么都明白了!原来他今日落到如此田地,根源出在相信了言妃真被无名杀死!一步错,步步错!
百里念仰天大笑,笑出了愤怒、后悔、自嘲、孤勇,悲音久久不散。
他止住笑声,审视着苏玦,恶狠狠地道,“本将军没想到也有跟他同病相怜的一天!刘百八因他背叛了我,而你因为自己背叛了他!他与我同尝了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滋味,哈哈哈,果真是天网恢恢,报应不爽!”
苏玦都已经有些同情百里念了,很想说:谁跟你一样?他永远效忠他家陛下,要不是陛下的命令,当他愿意“背叛”吗?可笑!
苏玦觉得自己在外人表现得差不多了,冲言辞吩咐了一句,“放骠骑将军回去!重振旗鼓,挥军再来!赢,我……孤也要赢得漂亮!”
听一听,多么大气,多么自信,多么有胸襟。
“是!”
言辞应下,命麾下骑兵为百里念让开一条道路。
百里念会走吗?当然会!但却是忍下巨大的折辱走的!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
百里念离开。
苏玦一声令下,“回城!”
……
苏玦背叛迟聿、率言家军以及魔兵占据苍崆关起义的消息,如一阵风般传了出去!
鉴于迟聿这位暴君作恶多端的行径,在天下万民看来,起义者嫌少不多,来一个赞一个!尤其苏玦在民间的声望本就高,造福百姓的事没少干,支持度甚至超过保家卫国的百里念!
……
丛京内的慕王府中,水上花廊的中心处,花香阵阵,蝴蝶飞舞,四周水波浩淼,清风送来水汽凉意,战胜了夏日的燥热,令身在其中的人分外惬意。
南泽与慕子今隔着一张棋盘相对而坐,前者腿上趴着一只猫,后者把玩着一把扇子,姿态放松地对弈着。
远处,脸色紧绷的日蚀大步走来,很快停在两人不远处。
慕子今摩挲着手中玉棋,偏眸看向他,南泽端起一盏茶,老神在在地喝起来。
日蚀将得到的坏消息,用简明的语言,一股脑说完。
“噗——”
南泽喝到嘴里的茶喷了出来,腿上的小奶猫受惊,一不小心摔了下去,坐他对面的慕子今反应慢了一瞬,虽然闪避开了,手臂衣袖上还是沾了茶水。
南泽蹭地一下从座椅上站起身,甩手将茶盏扔进了湖中,不顾手掌和袖口被茶水弄湿的地方,表情惊悚地问日蚀,“你说言妃假死?她没死!”
日蚀冷静客观,“苏大人是如此说!”
慕子今独坐一边,看着波澜不惊,实则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但转念一琢磨言一色没死的事,又觉不是那么没可能,少顷,他摇头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