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这孩子立为太子,他们见得就少了,再没多久,先帝忽然驾崩,这孩子做了皇帝,太后垂帘,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帘子后那厉害的女人身上,前头那个打瞌睡的孝子,自然而然便忽略了,再之后忽然发现这孩子,一样的不成器,不爱读书,不会讲话,不能走路,时常困倦,除了摸宫女的大胸脯之外别无爱好,老臣们聚在一起,时常忧心忡忡,都觉得是不是上天不佑南齐,为何偌大一个国家,连个像样的继承人都找不出来,难道真的要女主当国,改朝换代吗?
此刻那小小软软的身体抱在怀中,嗅着那一股清新香气,想着当年他散发浓浓*的小身体,也曾抱在自己怀中,老章的心里,忽然便迸发出一股久违的柔软来。
他已逾知命之年,家中也有一两个绕膝承欢的孙儿,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就天生有一份疼爱之心,此刻抱着景泰蓝,一时忘记他那万乘之尊的身份,也忘记自己素来恪守的礼教规矩,忍不住便心情激荡,将景泰蓝抱得更紧了些。
景泰蓝趴在他肩头,揪了揪他的翘胡子,对太史阑眨眨眼睛。
太史阑唇角一勾,想着这混小子,真是每一瞬间都在迅速长大,先提起往事让老章动情,再以孩童身份让老章心疼,卖萌卖得把老章都瞬间拿下。
“好啦,我的主子。”章凝抱了一会,终究不习惯,将景泰蓝抱下来,放在椅子上端端正正坐好,满意地端详了一会儿,才问太史阑,“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和陛下相遇的。”
他一旦面对太史阑,又恢复了严肃神态,甚至带着一分警惕和防备。
太史阑明白他的心思,是怕她心术不正,也不解释,只将遇见景泰蓝的经过,简单扼要说了一遍。
老章听得脸色变幻,震惊之色现于言表,末了才喃喃道:“……原来如此,我们也觉得,陛下实在没道理这么久一面也不露,那奶娘的事儿我也知道,只是再回头查的时候,那奶娘家都烧成白地,一个人也找不着……这女人,真是大胆!”
“只是。”他忽然神色转厉,“你和陛下相处,发现他的身份,为何不送他回宫?任他流落在外?他若有个闪失,你要如何承担?”
景泰蓝一见他对太史阑疾言厉色,立即撅起嘴,抬起靴子踢他的小腿,老章不理他,目光灼灼盯着太史阑。
“你或者可以问问他自己。”太史阑道,“我不想把一个中了毒,没有母爱,没有人关怀,时刻处于危机之中,好容易才找到机会逃出来的孩子,再送回虎穴里去。”
“你这叫什么话!”章凝眉毛耸动,“皇宫怎么叫虎穴……等等,你说,中毒?”
他霍然转头,注视景泰蓝,景泰蓝四十五度天使角,眼泪汪汪地道:“中毒好久啦,总是好困,好想睡觉,太史大人说,这是慢性毒,再吃下去,我和哥哥们一样变成傻子……大司空,我好怕……”说完含泪咬手指,四十五度楚楚可怜角看着他。
太史阑之前已经和景泰蓝商量过,一句都不提容楚在此事中的作用,以免给他带来麻烦。
章凝此刻的震惊终于写在脸上,嘴张了半天没说出话啦,半晌抢上一步,半跪在景泰蓝脚下,磕头,“老臣等保护不力,让陛下身受危难,罪该万死!”
“大司空,这不怪你们。”景泰蓝滑下椅子,抱着他花白的脑袋,假哭,“呜呜,你知道就好了,以后你们保护好我就行啦,我终于有救了……”
太史阑默默转身,抚胸——恶心感又一次沸腾了……
一老一小抱头痛哭了一阵,当然一个哭得真心实意,一个陪着干嚎,嚎完了章凝替景泰蓝擦擦那几颗好不容易憋出来的鳄鱼眼泪,抱着他情真意切地道,“老臣既然找到了您,可不能任您再流落在外,老臣拼着粉身碎骨,也要保护好您的安全,老臣这就写信给大司马大司徒……”
“大司空且慢。”
章凝回头看太史阑。
“大司空是要送陛下回宫么?”太史阑道,“仓促之间?毫无准备?”
“你什么意思?”章凝眯起眼睛,“难道任陛下流落在外?这非人臣应为!”
“擅自让陛下蹈险,才非人臣所为!”太史阑一步不让,“大司空为什么不想想,陛下是怎么中毒的?”
章凝一震,默默无语。
“不查清真相,不去除隐忧,不解决问题,就把陛下送回去。”太史阑道,“陛下不肯,我也不肯!”
章凝眉毛一挑,似要反驳她的大逆不道,然而一看她的神情,再看景泰蓝大头狂点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
他老眼没瞎,看得出来这两人的猫腻,陛下每次说“太史大人”的时候,都显得别扭,很明显平日两人极其亲近,陛下该不会连“娘”都喊上了吧?
章凝相信,太史阑那个狂徒,绝对不知道什么上下尊卑,一定会坦然接受这个要命的称呼的。
老章凝默默捂住了胸,决定之后要好好教育一下陛下,将来可不能在正牌娘面前喊漏了口。
“你到底要怎样?”他看看两人,叹息一声,“无论如何,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