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神态平和,语气感慨,说话的声音更是不大不小,刚好能叫庙堂远处看热闹的人都听见。
来求签求符的人,像展若南这帮人很少,大多都是善男信女。王守仁这番话,无论是对老人来说,还是对年轻人来说,都容易引起一些共鸣。当即很多人都点点头,看夏芍的眼神全都把她当成找茬的。
夏芍内心也在暗暗点头,那天清理门户的时候,听说王守仁的腿是怎么伤的,就知此人心正心善。但他在王氏一脉的时候,默默无闻,夏芍就怕他是个逆来顺受,过于软弱不太适合授徒。
但今天一看,她倒是放了些心。
此人心善平和,但也不会放任玄门的声誉受损而坐视不理,采取的方式也恰当,算是不错的了。
“师父!”但周齐对王守仁给夏芍道歉的事显然不理解,他神情急切里带点愧疚,显然是觉得自己连累师父放低姿态了。
王守仁摆摆手,不让他再说,只是对夏芍道:“这位秀,你要是不相信我的弟子,我可以给你亲手画张平安符。你看这样如何?”
“那是不是白送给我?大师画的符应该更贵吧?”夏芍像是演戏演上了瘾,反口问道。
“你!”这回非但周齐怒了,连跟过来的弟子也都看不下去了,纷纷露出恼怒的神色。周齐一指夏芍,“师父!你何必呢?这女人根本就是来寻衅的!”
“嗯嗯。”温烨在一旁点头,转身欲走,“所以,我还是去后面找扫把吧。”
吴淑吴可两姐妹苦笑着拉住他,看向夏芍。她们知道夏芍的身份,因此觉得她定然是有她的用意。
“这位秀,世上任何事都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所谓有得必有失。你若真是手头拮据,这符我可以送你,但只要这符不曾失效,在你手上一日,你就必须日行一善。将福德给予他人,来换你所得的福报,如此方可圆满。否则,白白得来的,日后总有偿还的一天。”王守仁对周齐摆摆手,看起来还是不生气,只是笑着对夏芍道。
夏芍闻言微微垂眸,这才点头满意笑了。
周齐等年轻的弟子,却是神色不岔,不能理解王守仁为什么愿意把符送给夏芍这种人。周齐道:“师父i嘛要送她!你觉得她这种人,会日行一善么?”
“就是!”弟子们都愤怒了,一个个愤慨地看向夏芍,恨不得把她撵出去。
吴淑吴可两姐妹苦笑着看向夏芍——师叔祖到底想干什么呀?
而夏芍这时总算是看向了弟子们,问:“哦?你们觉得我不像是会日行一善的人,那你们说,你们师父为什么还愿意把符送给我呢?”
“那还不是因为你胡搅蛮缠!我们师父向来心善,你就是看他好说话,讹上他了呗!”周齐怒道,“他腿脚不便,身体也不太好,看病治波费不少。我们也不是心疼这一张符的钱,但就是送,也不送你这种贪图便宜的人!”
“我贪图便宜?没错!”夏芍一笑,竟然点了头,但她的笑容却跟刚才不可理喻的样子很不一样,“我就是要问你们,你们师父看不出来我胡搅蛮缠,贪图便宜吗?既然他看得出来,为什么他还愿意让我占这个便宜?”
周齐等弟子一愣,看向夏芍。他们自是看得出来,她此时神态悠然从容,与刚才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看得他们莫名其妙,一时不知怎么答。
王守仁坐在轮椅上也愣了愣,跟着弟子看向夏芍。
这戏剧性变化的一幕,让堂上的人都怔愣地往夏芍望来。
只见少女负手中央,抬眸问:“我欺你们、侮你们、看轻你们,未曾贪图到你们的便宜,你们便恼我、怒我、群起而攻之。而我真正占了你们师父的便宜,他却反而劝我向善,你们看出区别在哪儿了么?”
周齐等弟子一愣。
“差距。”夏芍扫一眼弟子们,“这就是修心上的差距。我若真的听了你们师父的话,日行一善,积善积德,那便是你们师父功德一件!我若是不听,白捡了便宜回去,日后自有我还的一天。到头来,我真能占到你们师父这张符的便宜么?你们到底为什么恼,为什么怒?”
弟子们又是一愣。不仅是愣,而且有点懵,都呐呐地看着夏芍。
她、她怎么变得跟刚才……两个人似的?
而夏芍却是一眼看向周齐,敛了脸上的笑容,问:“你来告诉我,你们都没有出师,为什么会被允许来前头这些香堂、庙堂、风水堂、命理堂、问卜堂、相堂帮忙?”
“为、为了不让我们纸上谈兵,有跟着师父实地学习的机会。”周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答,他只是莫名被夏芍忽变的气度所慑。等他回答出来,自己也是一愣。
其他的弟子相互之间看一眼,都对目前的情况摸不着头脑,但神情上看来,他们跟周齐想得一样。
却没想到,夏芍摇了摇头,“你们完全没有体悟到其中真意。我问你们,每天除了实地练习以外,看见这些进进出出老风水堂的人,都有什么感觉?”
“……”有什么感觉?
弟子们互相看一眼,不知